“錯了,你已不是王族。在內(nèi)亂兵敗前夕拋棄國家逃難之人算什么王族!
“你說什么?!”
“阿諾德!”
有夜連忙插入倆人中間,擺著手制止了阿諾德接下來的話語。
她頻頻擔憂地回首去望塞浦思,此刻對方不僅面色蒼白,就連唇瓣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
“你說…什么?!”
他不是拋棄的么?不是被拿來換藥的么?
兵…?他的祖國向來和平,國家雖小,但內(nèi)閣凝聚力極高,又何來的內(nèi)亂?
塞浦思步履漂浮地后退,一手緩緩壓上腦袋,難以置信地抓握短短的白發(fā),喉間發(fā)出仿佛被扼住的淺淺氣音。
不可能…不可能的,閣下前日還告知他,給繼母送去了新一季的藥,如果王國滅亡,身為王后的繼母還需要什么藥?
他忽然抬首祈求般地望向圣女,想要獲取證實與認同。
可與那雙熒紅雙瞳在空中碰撞之時,他卻僵硬地問不出一個字。
為什么要那樣看他…
圣女在緊張擔心什么?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呢?
先前在庭院內(nèi),圣女不厭其煩重復的話語驀然沖入腦海,那溫軟的安慰此刻卻像是變調(diào)的折磨,持續(xù)敲擊著他的內(nèi)心。
——“你沒有被拋棄!
——“你是被愛著的!
……“不用擔心妹妹,我會保護她的。千萬、千萬別回來!
被封進木箱前,繼母含糊不清的哭腔逐漸與圣女的安慰重合,又清晰地剝離出來,跨過漫漫時光,再次向他囑咐。
不好的猜測一個又一個地閃現(xiàn),塞浦思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那雙滿是動搖的暗金眼瞳,腳步也越發(fā)·漂浮,他嘴里不知喃喃著什么,不管不顧地揮開有夜向前攙扶的手,跌跌撞撞地扶著墻就快步往會客室趕去。
有夜看著塞浦思失神離開,心下猜測他一定是去找費諾,下意識地就要追上前。
可她卻被扯著胳膊制止,阿諾德拉住她,不解開口。
“圣女為何如此在意西部眾人?”
獅鷲的目光裹著不解與酸澀,他游離著目光,謹慎挑選著措辭。
“魔素一事也是,難道只要對方表現(xiàn)得有那么一點兒可憐,您就要上前幫助嗎?”
“對。”
有夜不想與阿諾德理論,他對塞浦思的過往并不知情,會產(chǎn)生如此片面的理解十分正常。就連她,也是做了閱讀理解后才得知事情全貌的。
而至于這個會被沒完沒了質(zhì)問的魔素,不如干脆找個借口直接揭過。
“我向費諾親王討要魔素是因為教典離開我身邊太久,魔素枯竭得我一人無法填充罷了。”
“您先前不是這樣說的!
“……”
有夜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了。
她剛想好的絕佳借口就這么被懟了回來,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任憑阿諾德抓著她的手臂,誰也不讓地同時陷入沉默。
“那時塞浦思執(zhí)事也在,我…我不好明說!
“您身上塞浦思的味道也很濃,我猜想傳遞魔素時,他也一定在場。”
“不,他不在。”
有夜又說不下去了。
她奇怪地回首,直直望向阿諾德那雙不知為何帶有細微委屈的眼。
印象中,阿諾德并不是多話之人。
在一周目里,她們之間的對話甚至超不過三個回合。而在裂谷,他更像是被用膠布封住嘴似的少言,怎么現(xiàn)下這么能說?
“還有借口嗎?”
阿諾德抿著唇,犀利的目光狠狠瞪向遠處朝著圣女飛奔而來的林克,對方立刻很知趣地轉(zhuǎn)身慢慢走回原本的位置,搓著手背過身乖乖站好。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距離最近的有夜,她一下想起初進游戲那會兒,阿諾德兇神惡煞的模樣,連忙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又在那雙下沉的湖藍眼瞳中,咬著唇連連搖頭。
“好,那么之后對外,您該這樣說…”
阿諾德苦澀垂眼,停頓片刻后,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夾著有夜的手臂上提,同時彎腰,湊到有夜的耳旁,聲線平直地道出他替她想好的說辭。
“您就說‘親王心善,想要治療那些晚宴上受傷的士兵,可苦于種族限制,無法使用治愈魔法,便提供魔素讓您代勞!魈斐霭l(fā)前,我會帶您去這附近的醫(yī)院將這些該死的魔素消耗掉,回到教廷后,也沿用我教您的說辭!
有夜仰著脖頸,因著對方上提的力道,只能抬手抓住對方胸前的布料,并艱難用腳尖維持著平衡。
在聽完阿諾德所有的囑咐后,她又被要求背了幾遍那些語句,直到能自然道出那番說辭后,對方才松開她。
“那現(xiàn)在我可以去找塞浦思了嗎?”
“……”
阿諾德淺金的眼睫因這句話而猛烈顫動起來,他不住地吞咽,似乎正借這個動作咽下喉間彌漫的血氣。
事實上,如果換做他人,為心儀之人屢次退步后,還得了個這樣的對應,定會被怒火襲卷,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可阿諾德在這方面上早有教訓,自是能忍常人不能忍。
獅鷲這個種族習慣將幼崽早早推出巖洞,以學習在大自然中獨自生存的技巧。
可年幼獅鷲剛被趕出家門獨自生活時,自是眷戀陪伴與懷抱的,于是阿諾德便在尚未化形前捉了一只兔子陪他,是最普通的那種,白毛紅眼,十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