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浦思虛無的眼終于定焦,他望向滿臉擔憂的圣女,滾動著酸澀的咽喉,再次重復問詢。
“…您和閣下究竟談了些什么?”
有夜躲閃著移開眼,伸手去挽耳旁的發(fā)。
“我,我不記得了!
她確實不記得了,因為在問出塞浦思的身世后,她便莫名其妙地睡著了,只能如此回答。
可她躲閃移開的視線在塞浦思看來卻仿佛一柄挑開血肉的利刃,直直抵上他的心臟,越陷越深的刀尖帶出清晰的刺痛。圣女此時此刻仍微微腫起的唇則正無聲告知他,她口中所說多為謊言。
“您在晚宴上哭著說今后會多開口表達自己,努力變得誠實……”
塞浦思低低提醒著有夜自己曾親口說出的誓言。
“可我說的,真的全是實話!
似乎被有夜的回話刺激到,塞浦思扔開手中的園藝剪刀,上前強硬地抓住有夜的右手,狠狠按在原初教典的封皮上。
“您能對著原初教典再說一次么?即便這樣,也還能說出什么都沒有嗎?!”
“我沒撒謊!”
他掌下的手掌執(zhí)拗地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卻怎么也不能如愿。
圣女不可能對著信仰撒謊,她的確什么也不記得…可記憶恍惚的癥狀則常出現(xiàn)在被血族用獠牙標記過的人類身上。
塞浦思收緊掌中的瑩白手腕,苦澀地搖首。
“閣下咬了您對么…血族興奮時,獠牙上會分泌一種類似致·幻·劑的物質(zhì),所以您才會什么都不記得!
“沒…啊啊。√郏。
有夜難以置信地望向正狠狠咬住她手腕的塞浦思。
人類的牙齒又平又齊,正常情況下是很難輕松咬開柔韌肌膚的。
可塞浦思這下又狠又快,竟直接在有夜手腕上兇狠咬出一個血口,他迎著她不解的眼,溫柔舔·舐起咬痕處沁出的血珠。
“您血液的味道好淡,閣下原來喜歡這樣的味道么?”
“你有病嗎?!”
有夜將一直抱在胸前的教典重重扔到塞浦思的身上,這才抽回了疼痛不已的手腕。
青紫的咬痕明顯不已,還不停溢出密密的血珠,染紅襯裙的袖口。
不僅無緣無故被人類咬了一口,被對著所謂血液的味道評頭論足,還被再三指責不誠實,再抑制不了的憤怒與委屈翻滾而上,蓋住有夜最初的目的,她捂住傷口,半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被厚重教典砸到前胸的塞浦思則悶哼一聲,后退半步,垂首盯向再次掉落地面的玫瑰。
他自嘲般地低低笑了起來,滿是陳舊傷痕的手腕一翻,小心翼翼地捧起落花。
“…我又不被需要了么!
又輕又弱的控訴,猶如砸入湖面的一顆石子,層層疊疊地泛起漣漪,攪亂昔日平靜的假象。
“圣女大人,這世間真的有神明存在嗎?”
仿佛正經(jīng)歷什么重大痛苦的執(zhí)事笑著佝僂身子半跪在地,捧著掌心玫瑰無助地抬首,暗金瞳仁浸入沉沉夜色,濃稠暗色仿佛漆黑一片的深淵,正翹首以待唯一的光源。
“您說,如果是慈悲的神明,會需要我嗎?”
作者有話說:
本章二合一啦~(打哈欠,困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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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執(zhí)事害怕被拋棄,又忍不住嫉妒的樣紙
(才不是為了翹走別人的狗呢,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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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挖角工作的支持,泡芙會努力早日讓親王變成空巢老(劃掉)血族噠~
第40章 確認
“有…”
這個世界當然存在神明,有夜輕聲作答。
至少在游戲世界,根據(jù)設定,神明必然存在的。
如果在現(xiàn)實世界,她也是希望有的,可惜那并不存在。
有夜曾經(jīng)以為那個人會是她的神,可他帶給她的是什么呢?
“神”只為她帶來了無盡的苦痛,卻遲遲治不好她的病。
無論她如何祈求,“神”也只會賜予她自骨髓中鉆出的疼痛,試不盡的新藥與無盡注入身體的冰涼藥水…就像實驗室籠子里小白鼠,容不得拒絕又必須感恩戴德地接受。
……如果是那樣的神,還不如不要。
“神明確實存在。”
有夜重復道。
求神是精神遭受極大苦痛時,人類慣做的自我安慰。
盡管大家心里明白那毫無用處,卻還是會甘之如飴地撲向唯一希望。
……就像現(xiàn)在的塞浦思。
有夜不明白先前他們的對話中究竟有哪點觸動了塞浦思,可當他屈膝向她問詢時,自掌心落花溢出的絕望根本無需言表。
她深吸氣后便上前彎腰托握住塞浦思的手掌,輕聲說道。
“當然。博愛的神明歡迎一切心懷信仰的信徒!
有夜快速再次確認彈窗后,也跪下身,盡力平和地望向塞浦思彷徨的眼瞳。
“塞浦思執(zhí)事,你信奉雷神嗎?”
被她托握的手掌驟然一抖,隨后那朵嬌艷的玫瑰被塞浦思于掌心無情碾碎。
“…曾經(jīng)是。”
塞浦思已然意識到自己先前向圣女詢問“神明是否存在”有多么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