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踉蹌地又后退了一步,搖搖晃晃地差點將后腰直接撞上椅子扶手。
“圣女大人。”
好在塞浦思及時扶住有夜的后腰,神情復雜地將她按回座椅。
“您的面色很差…”
“我沒事!
有夜揮開塞浦思的手,一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逐漸平靜下來。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才會去懷疑林克,現(xiàn)下林克出現(xiàn)在這兒就是她沒問題的最好證明!
“…是叫什么來著,我給忘了!
約克侯爵還在糾結(jié)先前的那個問題,可他很快放棄回想,再次重重拍向維克多的背。
“那新人剛來西部,自是要多表現(xiàn)的,你不用在意。哈哈哈,想通了就好,以后再也別寫信給母親了,她年紀大,已經(jīng)融入不了現(xiàn)在的社交界了!
他捏住維克多的肩膀,撥弄著胡須,瞇起眼睛笑呵呵地湊近維克多耳旁,低聲道。
“聽話些,別搞小動作…你看,閣下很喜歡她,這個人情賣的妙啊,圣女的位子一起空出來了,托托公爵家拜托的事情不就也一并解決了!
“…叔父大人說的是!
維克多沉聲應道,身側(cè)的拳卻越攥越緊。
自有夜的方位根本聽不見兩人最后的低語,她只因約克侯爵到最后也沒說出那人的名字而氣憤地捶了一下椅子扶手。
“既然賓客已經(jīng)全部到齊。那么作為主人,我也該送諸位一份大禮才是!
費諾拍拍手,優(yōu)雅踱回高臺,重重用手杖敲擊地面。
不知是否刻意,他恰巧擋在了有夜視線正中,隔絕眾人投來的視線。
“請諸位前往露臺,今夜我為諸位準備了燃不盡的花炮。今后還請諸位繼續(xù)盡心建設(shè)帝國西部!
收到鼓舞的賓客們紛紛舉起酒杯,飲盡酒水便興高采烈地結(jié)伴自宴會廳走向兩旁的露臺。各色大裙擺翻飛游走,金絲銀線共同反射著水晶燈的光澤,可有夜卻全然沒心情欣賞這幅奢華美景。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費諾主仆,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塞浦思,還記得是哪幾個么!
費諾解開立領(lǐng)披風的領(lǐng)扣,純黑披風立刻化作嘰嘰喳喳的蝙蝠群,于上空盤旋片刻后,露出尖利撩牙朝著露臺俯沖而去。
“當然,請閣下放心。”
塞浦思脫下外套,順手將其蓋上有夜的膝。
他瞇眼望向臺下鐵籠內(nèi)的獨角獸,反手抽出用皮具束帶固定在側(cè)肋的圓錐狀短劍。
“還請圣女大人找時機先放出塞西爾大人,不然被困在籠子里的獨角獸只會變成絕佳的靶子!
塞浦思手中的劍偏短,可尖端極利,圓錐狀的劍身刺入血肉后能直接截斷血管,留下血流不止的窟窿后,再令人意識清醒地漸漸步入冰冷死亡。
這是一種極為殘酷的武器,因著劍身未開刃,一切傷害全憑突·刺,唯有老練的劍士才能準確于骨與骨的縫隙中準確插·入圓錐劍。
短劍冷咧的銀芒自下而上地閃爍,原本燈光璀璨的宴會廳陷入突兀的黑暗。
露臺上欣賞花炮的賓客們在煙花燃空的巨響后忽然爆發(fā)出尖銳叫聲,忽明忽暗中,有夜只看見自露臺一躍而上向內(nèi)推進的圣殿騎士,與四處圓弧狀噴灑的血液。
“為什么?”
有夜顫聲問道。
她不理解。按計劃,用花炮吸引眾人注意力后,阿諾德他們直接自露臺而上,壓制捕捉在場眾人,計劃就算完成。
可塞浦思現(xiàn)在在干什么?
那些四濺的鮮血,與混亂中平白多出的殺·戮是什么意思!
面對有夜的質(zhì)疑,費諾倒是神情自若。
他撫摸著蛇頭手杖,緩緩坐到一旁的主位上。
“蛀蟲就該處理掉不是么。”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有夜憤然起身,含火的雙眼緊盯費諾冰冷的血色雙瞳。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從那雙平靜的眼瞳中讀懂了費諾的真正意圖。
什么合作,什么因為路德維希蠢沒理解綁架她是個陷阱……費諾分明是在這些的基礎(chǔ)上,算計好了一切,就等今夜能借著她的名義將這群人類貴族一同抹殺。
“你利用教會?!”
“是互相利用,阿爾忒彌斯!
費諾交疊雙腿,單手撐住額角低低笑著,他伸出另一只手極緩慢地虛空描繪著有夜的面部輪廓。
“當然,如果昨夜路德維希沒有說出你的身份,我也許早將你也一起處理掉了!
他驟然捏拳,沉聲道。
“蛀蟲的繁殖速度快到驚人,我只是小睡了幾十年,那位大人深愛的西部就被攪亂成骯臟的毒窟,這不過是理所當然的清掃罷了。”
清掃?
為什么費諾可以將奪取生命說的這般輕描淡寫?今夜的賓客里甚至還有年幼的家眷!
有夜蒼白著臉,顫著唇仍不死心地發(fā)問。
“你可以交給法律,交給教廷來斷罪,為什…”
她的問話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有夜在費諾無奈的眼中讀出了答案。
法律自是無法懲罰斷罪這群人的,他們本就站在權(quán)力中心,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清掃帝國毒蟲。
深深的無力感瞬間席卷全身,令有夜連手掌都顫抖起來。
不知不覺間她就濕了眼眶,只得快速偏過頭用手背拭去窩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