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夜垂眼,盡力挖掘著對方話語中的深意。
自大主教一事后,她已深刻認(rèn)知到自己對這個游戲世界的敷衍,她反省著,并努力融入世界,讓自己不再做冷漠的旁觀者。
但什么叫“什么身份”,難道她除了圣女之外還有別的身份?
這個問題令她犯了難,遲疑許久都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維持沉默。
而將有夜整個思考過程盡收眼底的費諾則屈指抵唇,壓低眼簾凝視著有夜因過分用力而開始微微顫抖的拳。
“你不必回答了,這的確是個壞心眼的問題!
是作為圣女關(guān)心同僚,還是作為普通女性對在意之人的擔(dān)心…
小東西嘴上雖答不出來,但答案其實早已寫在臉上。
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她甚至都聽不懂他的問話。
明明身在教廷,卻對這方面一竅不通…當(dāng)真有趣極了。
“圣女有名字么?”
費諾示意塞浦思為有夜上了份簡單的早飯。
“無需多慮,只是為了方便稱呼!
“…阿爾忒彌斯!
有夜并不想向眼前血族透露自己的真名,便告之了歷屆圣女通用的名字。
她看了眼銀質(zhì)托盤上放置的食物,典型的英式早餐,焗豆薯餅配黃油炒蛋,一旁小碗內(nèi)還有胡蘿卜條與黃瓜條等新鮮果蔬…卻唯獨沒有面包。
“谷物類食品會令血液變稠變厚!
費諾仿佛看穿有夜的疑惑,聲線平調(diào)地解釋。
他看著有夜面色驟變,唇角弧度卻一再加深。
“路德維希喝過你的血液了是么?讓我想想…那小子絕不敢越過我留下牙印,所以定是用了些讓你害怕排斥的方式獲取血液……”
他驟然起身,嚇得有夜也猛地從座位上跳起。
可費諾不過氣定神閑地于一旁書櫥里抽出一本書,回首安撫般地彎下眉眼。
“快吃吧,阿爾忒彌斯,我不動你!
這頓早餐吃得有夜十分憋屈。
縱使費諾顧慮到她的心情,一直倚在書櫥旁閱讀手中的書本沒有靠近,但每隔幾分鐘就會傳來的紙張翻頁聲也持續(xù)拉扯著她的神經(jīng)。
更別提全程都默默站在她身后,看著她用餐的塞浦思了。
等到有夜吃下最后一口時,費諾也一下合上手中書本,回身走來。
塞浦思為她遞上一杯血紅的果汁,帶著回收的餐具輕輕掩上門離開了。
“那是血桃汁,補血用的。”
發(fā)現(xiàn)有夜幾乎是嫌惡般地推開果汁后,費諾輕聲解釋著。
他又坐回原本位置,無奈道。
“昨夜不是被路德維希欺負(fù)慘了么,不喝難受的只會是你自己!
聞言,有夜猶豫再三,還是小口小口地喝起果汁。
出乎她的意料,這杯血桃汁酸甜可口,清爽冰涼的觸感同早餐不同,一點兒也不會觸痛她口腔·內(nèi)的傷口。
“好了,現(xiàn)在認(rèn)真聽我說。”
費諾一直等到有夜飲完那杯血桃汁,才嚴(yán)肅地略微前傾身體。
“帝國西部的情況十分糟糕,如若中央教廷繼續(xù)坐視不理,西部遲早會淪為人間地獄!
的確,有夜在路上就已聽阿諾德提過帝國西部因著費諾親王的生誕,自一月前就頻發(fā)各類惡劣案件,并越演愈烈。
但這些難道不是因著費諾本人的默許才出現(xiàn)的么?
為什么要現(xiàn)在同她說,還指責(zé)中央教廷的漠視?
“此處的人類貴族毫無任何榮耀可言,是只會榨取領(lǐng)民的蛆蟲。相信身為圣女的你,應(yīng)該比我更厭惡這些惡心的人類!
“我憑什么相信你?”
“哪怕你的同伴選擇相信?”
有夜語塞。
什么意思,她沒聽懂。
“昨夜我與阿諾德騎士長已達成共識,將于今夜的宴會上圍剿那些帝國蛀蟲!
費諾的神色無比認(rèn)真,他無意識地扶上左胸,指尖摩·挲著家族徽章的邊緣。
“相信我,阿爾忒彌斯。這兒本就是我的領(lǐng)土,盡管帝國成立后,為避免不必要的爭端,我已將管轄權(quán)贈予了現(xiàn)在的皇室,但我仍有義務(wù)為此負(fù)責(zé)。”
費諾親王語氣微沉,名為責(zé)任的重?fù)?dān)令古老優(yōu)雅的血族向隸屬教會的圣女和盤托出帝國西部的近況,并請求援助。
他們本該站在光與暗的對立面,此刻卻因統(tǒng)一目的而達成短暫共識。
只是有夜聽完費諾的說辭后,仍有些不放心。
主要還是因為血族父子與言語承諾完全背道而馳的行為…世誕祭上那瓶動過手腳的圣水和裂谷內(nèi)那群聽從差遣的雙角獸可絕不會是臨時起意。
以往的種種都令有夜不得不懷疑,費諾嘴里根本沒有真話。
“可你兒子不是這樣表現(xiàn)的,他捉我本就是為你慶生,這又如何解釋?”
費諾嘆息著搖頭,不知是在否定什么。
他抬手虛空畫出一個圓,投射魔法順勢啟動,于圓內(nèi)顯現(xiàn)此刻不同地點內(nèi)的場景。
“或許讓你看看這個,會更有說服力!
有夜疑惑地湊近去看費諾向她展示的圓。
但只一眼,圓內(nèi)景象就令她僵著身子坐回原處,趕緊別開眼不再去看。
昨夜還活奔亂跳的路德維希此刻正被吊在昏暗懲戒室內(nèi),赤·裸的上身滿是未愈鞭痕,也不知費諾是用了什么辦法,竟能讓自愈能力極佳的血族帶著傷痕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