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恢復期的皮肉毫不意外地被薄紗黏走,鮮血瞬間覆蓋焦灼的燙傷,手臂上的力道也隨之逐漸消失,有什么冰涼的液體落上灼痛的肌膚,撫慰疼到麻木的軀體。
塞西爾奇怪地垂眼,卻被有夜以保護者的姿態(tài)一把推去了身后。
“我是圣女阿爾忒彌斯!我可代替失落之神下達判決!”
先前在她為蛋黃醬一事提出要去找神子裁決后,短發(fā)的修女嬤嬤就悄悄將事情全貌說與了她,并請求她從重處罰大主教。
饒是粗神經(jīng)的有夜,在那不經(jīng)掩飾的直白敘述中,也算是終于理解了那些隱喻。
當然,最大的功勞得歸給塞西爾。
現(xiàn)下因著獨角獸的舍身展示,哪怕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檢察官們也可通過審判庭將大主教定罪。
但同等條件下,身為圣女的有夜也有權(quán)利繞過檢察官的審判,直接以神的·名義宣布判決。
有夜只恨自己先前被蛋黃醬繞住,沒能及時參悟眾人所說之事,竟提出了讓默林裁決這般不痛不癢的處理方式。
這家伙活該接受最殘酷的刑罰,哪怕讓受害者一人捅他十刀,片皮了作案工具,有夜也覺得不解氣。
她顯然已動了真怒,就連握拳的手都在顫抖,可憤怒瞪向大主教的熒紅眼瞳卻清明無比。
“圣女大人當然有權(quán)利代表失落之神。”
特蕾莎嬤嬤笑著伸手一揮,落在地上的教典便自動飛回主人身側(cè),不停翻頁似正抖落著身上的灰塵。
“……”
有夜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咽下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她思考的那些刑罰看似很解氣,但卻絲毫沒有考慮過受害者的心情。
如果她們壓根不愿意再見到加害者呢?
有夜先前已搬出了自己的圣女身份,說出口的懲罰是必定能得到執(zhí)行的,如果因為她隨口的一句話,致使受害者受到二次傷害可怎么辦。
猶豫片刻后,她回身望向不遠處的文森特。
對方似乎看穿了她的顧慮,緩步上前捻起她的頭紗一角,然后拉著那小塊布料,將她從塞西爾身前領(lǐng)走。
“圣女認為…讓受害者們匿名寫下希望罪人得到的刑罰,然后讓罪人挨個體驗一遍,如何?”
文森特摩挲著指尖薄紗,彎唇冷酷地吐出后半句。
“親手行刑也好,委托拷問官亦可,那條惡心的蛆造了多少孽便活該領(lǐng)多少罰!
有夜連忙點頭。
“你!你們!怎…我可是大主教。!我在教廷勤勤懇懇工作了三十余年!”
見事情再無回旋余地,大主教幾近癲狂地開始重復自己的功勞。
他看見地面那些水晶球的碎片時,就仿佛發(fā)現(xiàn)腐肉的鬣狗,竟一手指著有夜,緊咬不放地口不擇言起來。
“…圣女!圣女自身信仰不純!她憑什么斷罪于我!憑什么。坎樗!快查她!我不信她就全然純潔!!她和她的導師必定早已勾搭成奸!快看那張臉!那張臉,那具身體,生來就是原罪!還裝什…唔唔?!”
遠處的檢察官們聽見這般近乎羞辱的言論,鐵青著臉再也站不住。
他們迅速上前用咒縛魔法緊緊捆住罪人,制止接下來的不當言論,拖著不斷掙扎的大主教就往中庭而去。
在場的修女嬤嬤們連聲叫好,紛紛跟上檢察官的步伐,但又因跑得太急太快,一連好幾人都“不小心”狠狠踹了被拖行的大主教一腳。
主教們此刻就更直接些,直接走過去將教典狠狠下砸,配以“對不起,手滑了”的平調(diào)道歉算作解釋。
原來教廷雖表面上看似古板嚴肅,但其實里面的人個個都是嫉惡如仇的性子,這令有夜放心不少,相信接受心理干預后,此事的受害者們定能在此處重新開始。
她十分感謝塞西爾的舍身,他挺身將那些受害者保護在了幕后,避免于人前挖出她們深埋心底的傷疤,強迫回憶痛苦記憶的結(jié)局。
明明平日里臭屁又高傲,關(guān)鍵時刻卻溫柔又細心,寧愿自己受傷來主持正義的獨角獸當真稱得上“光之眷屬”的名號。
有夜轉(zhuǎn)身又要去看塞西爾的傷,卻被頭紗上的力道釘在原處。
“別離他那么近…”
文森特的手指順著薄紗緩緩上移,輕輕按上有夜微紅的眼尾。
“憤怒亦是原罪!
冰涼手指留戀地拂過眼尾,有夜看見文森特微微俯首,鉑金色的發(fā)絲從肩頭滑落,隨著慣性拍打上她的身體,有幾縷發(fā)甚至纏進她衣領(lǐng)上的刺繡,于兩人間拉出曖·昧而慵懶的金絲。
“你該慶幸你的檢察官前面咬死了偽證,不然世誕祭前夕,圣女深夜與異性會面的罪責也小不到哪兒去!
“可蛋黃醬本來就…!”
文森特以指抵唇,顰眉示意有夜不要再說了。
“你看現(xiàn)在還有人在乎你的羅勒葉么?”
他起身后退,那些纏在有夜身上的發(fā)絲也隨之戀戀不舍地緩緩抽走。小部分執(zhí)拗停留的發(fā)絲則仍勾在那處被薄紗輕掩,仿佛連接二人的紅線。
有夜賭氣地別開臉,剛欲轉(zhuǎn)身就因文森特纏在她領(lǐng)口的頭發(fā)而生生停住動作。
她垂首不停調(diào)整呼吸,試圖壓下渾身的怒火。
“別賭氣,你做得足夠好了,阿爾忒彌斯!
文森特用手指繞起先前纏在有夜身上的發(fā)絲,只是動作間他又似不經(jīng)意般地往鉑金內(nèi)繞了些許月色,再隨著握拳抵唇的動作自然牽至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