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醒,”譚清明搖頭,“什么時候會醒?”
“我還想問你呢,”陳益民道,“沒醒你在和誰說話?嚇我一跳。這才幾天,小朋友怎么又來了?他到底有沒有家長、有沒有監(jiān)護人呢?這么下去可不行,總是帶著一身傷,不知道的以為從園區(qū)逃回來的呢!
譚清明按揉眉心,只覺頭疼:“具體的......解釋不清!
陳益民聳肩:“算了,解釋不清就別解釋了。你這邊又是怎么回事?給我看看,臉讓誰給打了?都腫起來了。嘖嘖,那個人可真不懂憐香惜玉,對著你這樣的臉都下得去手。”
“我應聘上了長寧街街道辦事處主任,”譚清明頭疼不已,說到這個就倍感無奈,“街道每天都有很多工作,遇到各種奇怪的事情......在所難免!
“噗——哈哈哈哈哈!”
陳益民捧著肚子,爆笑出聲:“真的嗎老譚?你沒開玩笑吧?沒說笑話逗我玩吧?我聽到什么了?你當辦事處主任?哈哈哈哈,真的假的,你當辦事處主任?你真的能處理那些街道事務嗎?你這么討厭麻煩的人?那可是各種事情都不會少,叔叔阿姨們沒有幾個好對付的。你哪來的自信呀,哈哈哈哈!”
陳益民嘴上笑的厲害,手上動作倒是小心翼翼,在給譚清明處理傷口的過程中,一直小心謹慎,沒有一刻是手抖的。
譚清明任由他笑話自己,過一會才道:“上次給他留下的錢,他沒有收嗎?”
“唔,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家這個小朋友,像田螺姑娘似的,不止一分錢沒拿,走之前還把我這里從上到下收拾一遍,鍵盤帽都給我摳干凈了,”陳益民道,“看這意思,你要是欺負過小朋友想道歉的話,靠錢財收買是不可能咯!
“知道了,”譚清明點頭,“涂好了嗎?我走了。”
話音剛落,譚清明按掉嗡嗡作響的手機,邁開長腿走出去了。
“哎、哎,等等,等等,怎么又是說走就走,當我們這診所是你家開的嗎?小朋友呢,小朋友怎么辦?等會醒了,還讓小朋友自己回去?老譚?老譚!”
陳益民沿著走廊追到了樓梯口,蹲在那捂著膝蓋喘息,怎么也追不動了。
果然是來無影去無蹤,想抓他比抓鬼都難。
譚清明回到長寧街處理問題,將前來投訴問題的街坊鄰居們挨個安撫好了之后,他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總算有了點時間喝幾口茶。
蒼小京一直縮在口袋里猛睡大覺,此時聞到茶香,才打個哈欠冒出腦袋:“嗷,譚主任,又來當主任了嗷。小朋友呢?”
“不知道,回去休息了吧,”譚清明道,“你看這個怎么樣?”
“這是什么嗷?”
蒼小京冒出腦袋,跳到桌上,盯著譚清明桌上的東西。
那是一只黏的歪歪扭扭的信箱,可以看出來做手工的人技術(shù)一般,把膠水涂的到處都是,上面那個愛心信箱的愛心畫的五顏六色,亂七八糟,旁邊還有黏上去的白云和小花,像是從哪個舊貨市場掏過來的。
蒼小京嘖嘖稱奇:“主任,您的手藝真是太厲害了嗷,一般人哪有部長的手藝嗷。還是去買一個吧,我們做了主任了,現(xiàn)在薪水更多了呢!”
“不行,這個做的不好,那就重做一個,”譚清明抬起手來,幾下將愛心信箱扯碎,丟進垃圾桶里,“總有做好的時候!
蒼小京目瞪口呆,表情都是懵的:“可是,可是,為什么呀部長,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
“這么多年了,也沒有做過什么,”譚清明道,“只是做個信箱而已。”
蒼小京嘖嘖稱奇,它知道自己勸不住人,干脆鉆進譚清明口袋,重新入眠去了。
譚清明在昏黃的燈光下粘了一夜,轉(zhuǎn)天他帶著這個箱子來到了學生教室,將它粘在了外面的信封筒上。
來來往往的孩子們都對這個紙箱十分好奇,譚清明不止帶來了箱子,還帶來了滿滿一個后備箱的信紙,鼓勵孩子們?nèi)绻邢胍獌A訴的話題,可以寫成信裝入箱子,他會定期幫助孩子們將信件寄到由專業(yè)心理咨詢師組成的心時小屋,那邊會定期給孩子們回信的。
福利院的孩子們有許多年齡還小,大字不識幾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沒多久信紙們就有了新的作用,教室和走廊里有了各種各樣的飛機,開心的孩子們拎著信紙嗷嗚亂飛,五顏六色的信紙飛的到處都是,被路過的邊隨安全部收集到了手上。
經(jīng)過一天的收集,回到宿舍的邊隨安有了滿滿一袋子的信紙,他看著這些精美的紙質(zhì)材料,拿起筆尖猶豫片刻,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譚清明的音容笑貌莫名浮現(xiàn)在眼前,他心神晃動,筆尖不自覺游走開來,在信紙上浸染一串墨跡。
第二十八章 初次見面
寫什么呢?
想寫的實在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該寫什么。
邊隨安拎起筆尖,在紙上劃出一條。
那條長線曲折蜿蜒,上面浸著一點墨汁,像投入清水碗里的一粒石子,掀出淺淺漣漪。
很美、很妙、很期待。
他喜歡譚老師的長相、聲音、體形、味道,喜歡他的一切。
想在紙上描摹出來,想靠近一點,想將他吞吃入腹,讓他與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
想要......想要更靠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