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傷痕累累
邊隨安被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按在診療床上,受傷的肩膀被消毒幾遍,看著腫的更厲害了。
“現(xiàn)在就要正骨嗎?”譚清明道,“要不要再養(yǎng)一養(yǎng),消腫了再做?”
“已經(jīng)錯位了,還能怎么消腫,”陳益民道,“這又不是什么風寒感冒,還能靠免疫系統(tǒng)自愈。即使用了麻醉也肯定會痛,你幫忙按住小孩。”
譚清明依言探出手去,按住邊隨安的身體。
邊隨安被這觸碰亂了心神,被譚清明接觸到的皮膚如同火灼,心跳重如擂鼓,咚咚撞個不停。
耳邊傳來咔噠輕響,他幾乎沒感覺到疼,陳益民就松開了手。
“好了,”陳益民道,“怎么樣,叔叔手藝不錯吧?”
邊隨安輕輕活動肩膀,原本不能挪動的地方稍微能活動了,血流跟著順暢起來。
“謝謝,”邊隨安正襟危坐,“謝謝你!
譚清明撤開身體,手指離開的一瞬間,邊隨安探手去抓,什么都沒有碰到。
陳益民驚訝片刻,很快圓起場來:“小孩子嘛,害怕時想抓大人也都正常。沒事沒事,害怕就打叔叔幾下,叔叔皮糙肉厚的,怎么打都沒問題!
譚清明沒有說話,反身退出簾子。
邊隨安垂下腦袋,盯著自己的指頭。
他明明討厭旁人的接觸,不想讓任何人觸碰到他,可在這個譚老師面前,他像個皮膚饑渴癥的患者,總想汲取對方的溫暖。
會給人帶來困擾吧。
覺得熟悉什么的,只是自己單方面的妄想。
譚老師說不定只是過來兼職一段時間的助教,時間到了就離開了,將自己帶過來處理傷口,也是因為譚老師是個善良的人,遇到路邊被雨淋透的落湯雞,也會順手撒點小米。
也許是睡眠不足,也許是情緒低落,也許是總有奇形怪狀的東西在身邊徘徊,邊隨安有些疲憊,在被消毒清理傷口時昏昏欲睡,腦袋一上一下,小雞啄米似的點著胸口。
陳益民對此嘆為觀止,因為邊隨安手指上的傷口深可見骨,消毒時常人早就齜牙咧嘴嗷嗷亂叫了,他竟然一聲不吭,眼珠一眨不眨,盯著受傷的指頭不像盯著身體,倒像盯著一塊木頭。
陳益民消毒完畢,給邊隨安背后放個枕頭:“坐了好半天了,累了嗎?躺著休息一會!
他本意只是讓邊隨安緩解情緒,沒想到邊隨安說了一聲謝謝,竟然真的側(cè)躺在枕頭上,迷糊閉上眼睛。
陳益民目瞪口呆,悄悄拉上簾子,走向等在外面的譚清明。
“老譚,是不是該報警啊,”陳益民悄悄看向診療床,“這孩子是不是被虐待了?他情緒不太對,看著有抑郁木僵的癥狀。”
“嗯,”譚清明點頭,“明白了!
陳益民瞪大眼睛,甩了他一個肘擊:“什么啊,就回個嗯字?明白什么了啊你?你個冷血的小子!
譚清明并不反駁,盯著邊隨安的方向:“他睡著了?”
“啊,是啊,睡著了,看他的樣子,不知道多久沒休息了,”陳益民道,“我這會要去查房,順便給這小孩下個醫(yī)囑。你急著走嗎?不急的話陪他一會,也幫我在這看著診室!
譚清明點頭。
陳益民風風火火走了,譚清明靠在墻上等了一會,等到邊隨安呼吸均勻,他才緩步走上前去拉開簾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邊隨安側(cè)躺在診療床上,那張床不是休息用的,只是個窄窄的折疊工具,床板鋪著薄薄一層墊子,常人坐在上面都嫌棄它硬,邊隨安竟然靜靜伏在那里,像個在沙漠跋涉的旅人,在陰涼處獲得片刻的歇息。
譚清明不言不動,望著邊隨安的側(cè)臉。
這張臉幾乎沒有了幼年時期的影子,原本肉嘟嘟的臉頰都消失了,唯有一雙眼睛顯得更大,鑲嵌在這張臉上,顯出少年人的線條來。
譚清明靜靜坐著,外套口袋突然動了,一只毛茸茸的腦袋冒了出來。
蒼小京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從口袋里飛躍出來,蹦到邊隨安的枕頭上:“好久不見了寶貝!好想你呀!”
它隔空啪啪親了兩口邊隨安,沒等親密幾秒,就被譚清明提起后頸嫩皮,毫不客氣提了起來:“他還在休息,不要吵到他了!
“嗷,部長,這是什么道理!”蒼小京手腳并用反抗,“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看到我呀!”
“這可說不準,”譚清明道,“不能冒險!
“切切切,切切切,”蒼小京不甘不愿坐在譚清明肩膀上,小鼻子皺了起來,“懂啦懂啦,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部長心疼壞了吧?嗷,都怪那些小壞蛋都是人類,如果是怨靈的話,部長拿出混沌,嗖嗖嗖,嗖嗖嗖,全給他們送入輪回!”
譚清明罕見的沒有反駁。
邊隨安似乎被吵到了,又好像陷入了夢魘,他輕輕擰起眉頭,在枕上轉(zhuǎn)動兩圈,身體向外展開,腦袋蹭到了譚清明腿邊。
似乎在夢中也能嗅到譚清明的味道,他眼皮微顫,睫毛劇烈抖動,手指向上甩動,虛虛攥成拳頭,怎么都醒不過來。
“嗷,怎么啦,做噩夢了嗎?”
蒼小京抻長脖子看人,急的抓耳撓腮。
譚清明探出手去,五指張開,虛虛握住了邊隨安的拳頭。
邊隨安眉頭松開,瞬間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