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飄飄哭笑不得,擋在小女孩面前:“好了好了白萌萌,今天卿先生表現(xiàn)還不錯的,既沒有消極怠工,也沒有睡上一天,我們就饒他一天吧,好不好?”
“不!可!以!”白萌萌跺腳,將那碗藥舉的更高,“一天都不許斷!卿先生太不乖啦!”
胡飄飄肩膀輕顫,憋笑憋的辛苦,“卿先生,來看看吧,您被這兩三歲的小丫頭說不乖了,怎么辦呢,您要乖乖聽話嗎?”
卿先生愁眉苦臉探出腦袋,翻開紙扇擋住面容,不愿和白萌萌對視。
白萌萌不依不饒,仗著身體優(yōu)勢兩三下閃了過去,抱住卿先生大腿:“卿先生讓我聽聽!
卿先生實在躲不過去,無奈半跪下來,白萌萌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脖頸,貼在他胸口閉上眼睛。
她的眉心顯化出一只白毛刺猬,那個紋身狀的圖案晶瑩剔透、忽明忽暗,幾秒鐘后就消失了。
“不可以哦,”白萌萌搖頭,“卿先生的能量消耗太大,還是很疲憊的,這碗藥一定要喝!
這下再也推脫不得,卿先生捏住鼻子,向上仰頭,閉眼灌了進去。
白萌萌滿意點頭,總算分出一點目光,看向走在最后的人:“呀,部長來了!”
沒等譚清明反應(yīng)過來,白萌萌邁著短腿跑了過來,抱住譚清明大腿:“部長,抱抱!
譚清明有一瞬間的幻視,這個抱住他大腿的小孩,讓他想到了另一個小孩。
“部長,抱抱呀,”白萌萌張開兩手,踮起腳尖,“我太矮了碰不到你,把我抱起來呀!
譚清明鬼使神差彎腰,將小女孩抱了起來。
白萌萌被抱起來的一瞬間,抬手摟住譚清明后背,貼上后者胸口。
在那一瞬間,譚清明被穿透了。
第十二章 十二年后
他抱住的仿佛不是女孩,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刺猬,這刺猬背后的白針向外拉長,直直穿透胸口,刺出無數(shù)孔洞,寒風呼嘯向內(nèi)卷來。
短短幾秒過后,這種感覺消失了。
他保持剛才的動作,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白萌萌仰頭看他,臉頰鼓成小團:“部長,你這里空蕩蕩的。”
她伸出肉肉的小手,貼在譚清明胸前:“你要把它填滿,不把它填滿的話,怨靈會住進來的。怨靈住進來了,你就回不來啦。”
譚清明怔怔站著,半天沒有動作,連說話的聲音都喪失了。
片刻之后,白萌萌被抱走了,胡飄飄將她抱進懷里,按進棉花般的胸口:“好了,小東西,回來吧,看你把部長嚇的,三魂七魄都溜走嘍。”
蒼小京的位置被擠占了,它氣鼓鼓冒出頭來,在胡飄飄頭上助跑幾步,跳到譚清明肩上:“回神啦部長!該工作啦!”
譚清明清醒過來。
幾個人一起走向外面,譚清明跟在最后,手里握著剛剛拔出來的長劍,只覺得這一切猶如幻夢,似假還真,秒夢泡影一場,已然辨不清了。
蒼小京貼著譚清明的耳朵,探出小小的爪子,撓動后者頭發(fā):“部長別怕!我們會陪著你嘛。你現(xiàn)在肯定不習慣啦,畢竟你這兩世都在人道,雖然人們都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要讓他們真變成豬了,肯定跑的比誰都快!”
譚清明扶額:“......不會比喻的話可以不比喻的!
蒼小京揉揉腦袋:“好吧好吧,畢竟我好幾年沒看情商書了,里面的知識都忘光了。不過,部長你放心吧,雖然現(xiàn)在還很迷糊,但是等時間長了,慢慢就理解并適應(yīng)啦?纯赐饷娴暮棋呛,還有很長的路在等待你呢!
譚清明聞言定住,看向窗外的星河。
星河浩渺無邊,亙古不變,向它們探出手去,只會握住虛無的碎片。
萬古蒼茫、白駒過隙,不過彈指一揮間。
..........
十二年后。
夜晚的風徐徐吹來,西山福利院依山傍水,空氣都含著淡雅的芬芳。
邊隨安靠在天臺的石臺上,凝望無邊無際的星海,他探手往遠處伸去,淋漓月色如同迷霧,將他挾裹其中。
這里剛剛舉辦過一場小型燒烤聚會,是福利院的幾個大孩子出力組織,小孩子們緊跟著參與進來的。
主要的準備工作是邊隨安做的,那天食堂阿姨下班很早,將案板和肉塊都留在了桌上,邊隨安常年在食堂幫忙,練成的一手刀功廚藝爐火純青,阿姨經(jīng)常調(diào)侃說如果邊隨安不肯念書,她就給他投資一家店專門炒菜,肯定能賺的盆滿缽滿。
邊隨安笑笑沒有答話。
他做飯并不是因為喜歡福利院的孩子們,更不是因為對美食有什么追求,從他有自理能力開始,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和旁人不太一樣,某些方面比旁人脆弱,某些方面又比旁人結(jié)實,在他真的動怒乃至動了殺機的時候,他可以輕松捏碎石塊、掰彎鋼管,可大部分時候他并不強壯,他不愛吃飯不愛睡覺,身形比同齡人薄弱,有時候半夜醒來去洗手間開燈,都能看到鏡子里白慘慘的一張臉,乍一看惹人心慌。
只看到自己還是好的,有時候身邊會出現(xiàn)身著白衣或是身著紅裙的女子,它們飄蕩在半空中,有的輕輕撫他的臉,有的對他哭訴生前不幸,有的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窗邊默默看著,待太陽升起時就消散了。
除了輕飄飄的女子外,有時還會出現(xiàn)奇形怪狀的生物,兩個頭的四個爪的五個鼻子六個嘴的,在山海經(jīng)里出現(xiàn)過的遠古傳說會以黑影似的形象出現(xiàn)在身邊,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會嚇的不敢睡覺,躲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睜眼扛到天明,可隨著時間流逝,他逐漸熟悉了這些雜音,知道它們只能在耳邊絮叨,沒法對他造成實質(zhì)傷害,慢慢便接受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甚至可以面不改色穿過幻影們的“身體”,徑直去做想做的事情,只是有時候現(xiàn)實與暗影之間像豎著一條虛線,他有時觸碰這邊,有時又穿越那邊,會有世界顛倒、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