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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昨天的那片田。

  青川村的人們把這一片地方叫放牛溝。

  這里有連綿的青山,青山之下又是一片斜斜的坡地,坡地跟水田連接在一處。

  因?yàn)樯侥_下有山泉,倒是村里人干活時(shí)候經(jīng)常會(huì)到的地方。

  喝口水,歇歇腳,閑聊幾句……

  如今,誰都沒有這份心思。

  “怎么的就丟了?昨天不是一直在這一片收割嗎?”大志一聽說,就趕緊來到現(xiàn)場(chǎng),他很是緊張問道。

  他并不是一個(gè)人來的。

  因?yàn)槿ズ八臅r(shí)候,他正在干活呢,一聽說這事情,大家都往這邊趕。

  村子里的人,瞧見十三叔這塊田,都有些無奈。

  稻禾割了一大半,跟狗啃了似的。

  割了的部分,也脫了一些粒,稻草并沒有扎好,因?yàn)椤粫?huì)!

  所以這一片那一片的。

  甚至田里還有兩攤糧食,也不知道怎么弄出來的。

  跟旁邊明好家的田,干干凈凈,一個(gè)個(gè)稻草人站著的模樣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也太糟蹋糧食了,我看上面還有些沒脫粒……”

  “想撿都撿不起來,腳印到處都是,這要是讓十三叔看見,還不得心疼死!

  這些議論,聽在廠子里的青年們的耳朵里,臉色通紅。

  現(xiàn)場(chǎng)也的確狼藉一片,但是他們也真的盡力了,但是種田跟在車間干活是一樣的,并沒有那么簡(jiǎn)單。

  聽見大志的問話,大家伙兒臉色又紅又青。

  趙頂天作為一個(gè)領(lǐng)隊(duì)的,自然要開口說,“這……昨天我們干活一直到天黑,停下手頭上的事情,想著今天早上再來,摸黑回家,沒想到,早上一過來,就……就這樣了!

  這樣說了等于沒說。

  她那邊卻還沒停住,接著說道:“都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怎么的這根本沒晾的稻子,還有人想著運(yùn)回家啊,這田里到處都是,也沒見有人偷不是?”

  “是不是誤會(huì)了,有人做好事,幫著運(yùn)去曬了!”

  “還是說,這……十三叔那邊晚上自己弄家里了?”

  “要不然我們?nèi)タ纯矗@稻子……”

  趙頂天一下說了很多。

  大志皺著眉頭,都不太想接話了。

  他不說,不代表村子里的人不說。

  “十三叔家里就兩個(gè)老人,再說十三叔還身子骨不太好,他要是能扛麻袋,根本不會(huì)想著別人幫忙收割,一粒米都愛惜得很呢!”

  “就是啊,這弄丟了,以后怎么辦?”

  趙頂天梗著脖子又要反駁。

  大志揮揮手制止了。

  他問道:“昨天晚上你們離開的時(shí)候,田里是什么情況?”

  其實(shí)不用問也能知道。

  “我們一共脫粒的有六七個(gè)麻袋,還有打谷機(jī)桶里也滿了……”

  大志倒抽一口冷氣。

  他有些壓抑不住,說道:“那都裝麻袋了,為什么不能運(yùn)回去!”

  “這……這哪怕少脫粒一些,干的了多少干多少,幾個(gè)麻袋運(yùn)回家,然后再收工啊!

  誰家都是這么做的。

  大家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趙頂天哆嗦著嘴唇,說道:“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我們……也是一片好意,是絕對(duì)不會(huì)偷拿走的,這還得從村子里找原因!

  這是說自己村子里的人偷的?

  大志差點(diǎn)被她氣死。

  “這放在麻袋里,晚上運(yùn)回家也不能晾曬了,倒是不如放在這呢,今天可以直接晾曬……”

  “你有沒有腦子,這也不懂那也不懂,也不懂問問啊,現(xiàn)在是東西丟了,就先想想要怎么辦!”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負(fù)責(zé)任啊!這還不如不幫忙呢,放田里還安全一些,到時(shí)候我們幫忙割多好!”

  大志沒有接著問她,只是瞧著眼前這一幕,估計(jì)了一下?lián)p失,“這么說,這一大片田,就沒有拉一個(gè)麻袋回去?也就是全部被偷走了,就剩下眼下沒割的一小片?”

  幾個(gè)青年,你推著我,我推著你,最后還是沒開口。

  勾著頭,不吭聲。

  “十三叔……”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十三叔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年輕一輩都這么叫他。

  家里的孩子在城里工作,跟楚天闊的大舅舅李志遠(yuǎn)一樣,女兒也都出嫁了。

  老兩口不想跟著去城里生活,可年紀(jì)也大了。

  他頭發(fā)白了大半,佝僂著腰,精瘦精瘦的,手里拎著一個(gè)籮筐,蹣跚著走下了田埂。

  也就是今年,剛剛分田到戶,城里的孩子沒辦法回家種田,好容易有了自家的田地,他更是不忍心丟荒,何況還要交公糧呢。

  沒想到突然就生了一場(chǎng)病,精力就跟不上了。

  “丟……了?”十三叔聲音有些顫抖。

  他的眼神有些凄楚,四下看了看。

  那因?yàn)槊摿2桓蓛舳釉谝慌缘牡竞,四下散亂著。

  那因?yàn)樘焐砹瞬琶摿,麻袋沒扯好,倒了一些在淤泥里的稻谷。

  他哀聲說道:“丟了就丟了吧,也找不回來了,娃娃們也都是好意,不會(huì)干活呢,太晚回家!

  說完這一句,他也不懂說什么。

  只是眼神有些張皇,這看看,那看看,一臉的痛惜。

  他把籮筐放在稻禾上,直接用手去捧灑落在地上的稻谷。

  “十三叔,都進(jìn)泥里了。這怕是用不了了!

  “十三叔你別擔(dān)心,我們來想辦法!贝笾菊f道。

  十三叔“唔唔”地應(yīng)著,也不懂到底聽沒聽進(jìn)去,只接著往籮筐里捧稻谷。

  一開始還是稻谷,后來幾乎都是淤泥了,這才有些舍不得地停了下來。

  停下來之后,才喃喃說道:“沒事,到時(shí)候直接水里細(xì)細(xì),再曬就行了,這要是早幾年,有一捧稻谷多精貴……”

  似乎怕青年們不好意思,說到這,就沒再說了。

  他又看著沒脫粒好的稻禾。

  用手扒拉著,看見有稻谷的地方,就用手捋一遍,接著再扎成稻草人,蹲在田里。

  一個(gè),又一個(gè)。

  青年們眼睛都熱了。

  有些女青年,更是眼淚都流了出來。

  “十三叔,都是我們不好,您告訴我們,這些要怎么做,我們來!”

  “對(duì),稻谷不能白丟,就算是丟了,也是我們應(yīng)該負(fù)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