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臨時提早開學(xué),蕭之蘅還沒玩夠,悄悄回了老宅賴在外祖身邊不愿回去。
“你這像什么樣子,大家都去念書了,你也不能搞特殊啊!
何先生在這事情上不愿慣著,好脾氣地同她講道理,“那些學(xué)校里的東西你早都學(xué)過,對你也不難,我們又不要你去考什么狀元來,沒要求的,對不對?你就每天上課下課,放學(xué)回家,就好了啊!
“對嘛,我都會了為什么還要上學(xué),我可以不去的,那是浪費時間。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做很多,光光是畫都可以畫兩張出來了!
她纏著何夫人撒嬌,“婆婆最好了,婆婆給我請假。”
“這……Martin,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就請幾天罷了!
“這怎么行,大家都這樣,學(xué)校里就沒人了,你不能這樣寵孩子啊。”
何夫人登時不樂意了,“那我爸爸當(dāng)年就這樣的啊,爸爸都會給我請的,你為什么都不說爸爸不對呢?而且我當(dāng)年的作業(yè)不都是你寫的,那你是不是也是心甘情愿的?我也沒逼你啊。哦,因為想跟我拍拖,什么都答應(yīng)是不是?怪不得有些人后來要出國,原來在一起以后就嫌煩,跑了!”
“你——你就不講道理的,胡說八道,完全就是兩回事!”何先生爭不過她,又看看那靠在妻子懷里的孫女,只覺頭疼萬分,“你肯定是作業(yè)沒寫完,你還有多少嘛,一定要交嗎?這種假期作業(yè)老師肯定不管,你隨便寫寫好了。”
“不,他們要管的,上次我亂寫就被查出來了,這次說重點看我的。”
她悶悶地耷拉著眼皮,惹得她那外祖終是心軟。
“那你拿來嘛,阿公給你寫。”
“對啊,他腦子可以的,我以前的作業(yè)也是他寫的。”
何先生沒吭聲,只接了作業(yè)后才又叮囑道:“你別出去講,這樣不好的,知不知道?”
“對啊,不能講的,這是我們?nèi)齻的秘密!焙畏蛉诵Σ[瞇地?fù)е蛉に频恼f道:“乖女啊,你以后嫁人呢,要找你阿公這樣的,模樣好,話又不多,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又會上班養(yǎng)家。你看,夸他,他還笑,臉皮也很厚的!”
“胡說八道!
“怎么我說錯了,當(dāng)年追我的人能繞維港三圈呢,我獨獨看上了你,吶,我多愛你啊!
那何先生悶頭拿筆刷刷刷的,蕭之蘅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煩了在亂寫。
“我爸爸其實是不看好我們的,他覺得你阿公呢太精了,會騙人的,萬一把我哄得什么都沒了,他又不在了,那怎么。所以我爸爸并不希望我們結(jié)婚”
“你是爸爸的嬌女,他看誰都配不上你的,巴不得養(yǎng)你一輩子,找個上門女婿照顧你!焙蜗壬湫χ艘豁摚^續(xù)提筆在寫。
“上門女婿也比你好!不知是誰啊,哄我跟他拍拖,玩弄我感情,然后轉(zhuǎn)頭就死國外念書了。Martin你認(rèn)識這人嗎?好不要臉的,我當(dāng)年真該讓爸爸打死他!彪S即,她又惆悵地摸著蕭之蘅的頭發(fā),“我其實很羨慕你的,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很好,父母都在,有這么多人疼。我沒有的,那些疼我的長輩都不在了,我想見他們都見不到了,F(xiàn)在想想也后悔啊,我以前不聽話,讓家里很費心的。我爸爸去世前都在給我想最好的安排,他很不放心我,唯恐他去了,你阿公變心,跟人合起來害我!
她很難從家人的離世里走出來,甚至只要去想,便會痛得呼吸不順。幾年過去,她依舊覺得像是在做夢,她會抱著一絲幻想,或許這些都是假的,哪天醒來,她在舊時小小的家里,爸在同阿財在用餐,時不時地逗她笑。而媽拿著梳子給她梳頭發(fā),細(xì)聲叮囑她在學(xué)校不要挑食。出門是林家的車,表哥的臉枕著交迭的手臂,好無聊地看來來往往的人。
她其實也很對不起自己的親生父母的,如今越想越覺虧欠,可是她想彌補,卻對著那方小小的墓碑卻說不來話了。
何夫人情緒不好,只說身體不舒服便回了房間,晚飯也沒吃的。
阿蘅有些怕,何先生安慰她沒事,“你管自己吃飯,婆婆只是累了,她需要休息啊,對不對。你把飯吃完,不要挑食,一會uncle就來接你了。”
蕭之蘅悶悶地點頭,塞了一口蔬菜胡亂嚼了咽下。莫名的,她忽然抬頭望向外祖,“阿公,你跟婆婆真的是兄妹嗎?”
“不是親的。”
“不是親的就能結(jié)婚嗎?”
這話別人問,何先生都不想理,可對蕭之蘅,他倒是有耐心,“對,所以我們才能結(jié)婚。不過這事情也不好說,你看澳城的那個uncle,他父母就是親兄妹來的,不也結(jié)婚了嗎!
“可,可這個不是……”亂倫嗎?
何先生見她呆呆,不由嘆氣,“阿蘅,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能用所謂規(guī)則來解釋的。你看人們常說善惡黑白?赡阏嬲J(rèn)為這些事情能分得清嗎?那些規(guī)則,制度,只是給弱者來制定的。當(dāng)你真正有能力了,到了一定的地位,權(quán)利,你完全不需要被這些東西來約束。阿蘅,你以為你uncle去從政,是為了什么?真的是所謂的為社會,為人民服務(wù)?這世上有幾人真這樣想。”
何先生笑得十分輕蔑,他起身準(zhǔn)備上樓,留下那阿蘅愣愣坐在椅子上。
規(guī)則,法律,永遠(yuǎn)是統(tǒng)治階級來制定的,善惡可以顛倒,結(jié)果可以改變,這世上本就沒有一定的公平。
但這些阿蘅不需要明白,何先生更不會同她去細(xì)說。蕭之蘅本就不歸屬在服從的那類人里,所以她就不用明白,只有她想要的,那盡管去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