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一回事?】
【用人類的話來說,我們剛剛結(jié)束了‘□□’!
在雌性人魚的身后,半截尾鰭隨意落在地上,旁邊是兩只長著鱗片和蹼的手臂,雄性人魚脫落的頭顱,包裹著內(nèi)臟的皮囊,頸椎骨,就像尸體的殘骸。
海水中還漂浮著一些血絲,和破碎的黑色鱗片。
【他……死了嗎?】
裴樂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不,他和我在一塊了!
【我的四肢是自然地脫落的,因為它們都多余了!
柔和的聲音說完,另一道雄性的聲音補充道。
【這就是你們的交/配方式嗎?以后共用一個身體?】裴樂忍不住問道。
【是的!
【那……孩子呢?我是說,你們以后只交/配一次?】裴樂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釋。
這聽上去太沒禮貌了。
對方似乎也不介意。
【只要我想有個孩子,就可以生育了。】
裴樂伸了伸脖子,看向她的身后。
脫落的半截尾鰭之上,正好是雄性人魚生/殖器官的位置。
融合進去了?!
裴樂感到一絲荒謬,腦海中冒出一個詭異的比喻——這算不算是交/配過后的雌性人魚攜帶了一個移動的精/子庫?
【那……你們以后有意見分歧怎么辦?】
【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啃坌匀唆~理所應(yīng)當?shù)幕卮稹?br />
聞言,裴樂感到一陣涼意從心底鉆了出來。
她想起了對自己百依百順的鱗,那句本以為是情話的‘我是你的’,在此時此刻也都有了解釋。
原來,只要交/配了之后,雄性人魚就會失去了自己的主見,說得好聽一點是一輩子陪在配偶身邊,實際上徹底成為雌性的附屬品。
此刻雙方陷入了沉默。
【好了,去找你的配偶吧!
似乎是覺得裴樂打擾了他們的空間,雄性人魚有些不客氣地說道,言下之意是要趕客了。
裴樂想起了實驗室中關(guān)于人魚的資料。
‘人魚是獨居生物,具有很強的排外性和攻擊性……’
很顯然,對方剛才一直沒有攻擊自己,是因為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而不是因為人魚友好和善。
意識到自己存在已經(jīng)冒犯到了對方之后,裴樂立刻向它們道了歉,然后很快離開了。
得知人魚交/配的方式之后,她此刻無比慶幸自己沒有答應(yīng)鱗的請求。
或許是剛才的一幕過于震撼,裴樂剛才的憤怒現(xiàn)在才卷土重來。
這算什么?
鱗為了不要自己的□□,迫不及待交/配而囚禁了自己?
裴樂一向清晰的大腦此刻一團漿糊。
海底的世界總是很少變化,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生物鏈相互制衡,或許是為了遏制金字塔頂端的人魚,造物主嚴格控制了它們的數(shù)量。
在繁衍的困境下,人魚們進化出獨特的交/配方式。一旦相愛,雄性就會主動融合到雌性身上,從而確保成功‘受精’,而雌性同樣武力強大,也讓人魚無需依賴于丈夫的幫助,可以獨自將孩子養(yǎng)育到大。
根據(jù)以往的生物知識,裴樂推演出了人魚的交/配邏輯。
然而她卻高興不起來。
人類的性格迥異,地域風俗,社會地位等尚且是阻礙大多數(shù)情侶的鴻溝,如果她以后要和鱗在一起,所面對的考驗不止是這些,還有真正的物種隔離。
海底唯一的光源只有生物光,在這個星球上,生活在陸地上的生物才是少數(shù),真正的土著居民們都生活在海洋中。
裴樂的視力不僅適應(yīng)了海底的高壓,還有漆黑的環(huán)境,以及遠離社會的孤靜。
她本以為,是因為自己在人類社會中缺乏親人朋友的原因,但現(xiàn)在看來,恐怕也有受到人魚血的影響。
誰能想到那管藥劑的后遺癥有這么大呢?
裴樂苦笑。
因為靠近人魚的領(lǐng)地,裴樂幾乎是一路暢通,沒有再出現(xiàn)突然冒出個大型食肉魚突襲的情況。
很顯然,裴樂剛才的心理活動是瞞不過鱗的。
在兩人沒有交/配之前,都是鱗對她的單向‘讀心’——因為有了配偶之后的雄性人魚無需自己的思想。
*
當她剛離開那處界限分明的領(lǐng)地之后,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朝自己游來。
裴樂停住了腳步。
鱗從無數(shù)個小魚中徑直朝她游來,兩米長的尾鰭輕盈如薄紗一般,黑色的長發(fā)在水中像海藻一樣飄蕩,皮膚白到透明,碎鉆般的鱗片在他的眼尾處襯托出一絲不真實的神性。
他的長相,身體的每一處線條都長在了裴樂的審美點上。
人魚這種生物很不講道理,只要是雌性喜歡的,雄性就會順著對方的審美進化。
獨屬于雄性人魚的第三次進化不像是為了成長,而是為自己的心儀雌性定制的一款‘完美男友’,他們的畢生使命就是找到雌性,然后完成交/配。
【裴樂……】
當鱗真正游到了裴樂的身前時,他卻躊躇不前,只敢在意識中輕輕地喊道。
裴樂可不相信他現(xiàn)在才趕到,只要他留心到自己的動態(tài),以人魚的速度,估計在她與鄰居對話時就能趕到了吧?
聽到對方的喊聲,裴樂面無表情。
這讓鱗看上去更加緊張了。
眼前的這一幕其實是有些怪異的。
嬌小的人類女孩面前,身高幾乎是她兩倍的半人半魚異形反而更顯弱勢。
裴樂看著鱗那張妖異的俊臉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那雙深色的眼眸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不禁想起了曾經(jīng)養(yǎng)的一只金毛,它在犯錯被自己訓斥后,也是只敢躲在門后,然后一副想靠近自己又不敢的樣子。
想到這,裴樂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能吸進去的主要是海水。
【回去再說吧。】
她眼神有些疲憊。
原本就沒怎么休息,現(xiàn)在保持在水中也很累。
裴樂讓鱗將自己抱回去。
如果鱗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人類,恐怕他從女孩還愿意與自己肢體接觸這一反應(yīng)看出,裴樂其實沒有厭惡他。
然而他畢竟只是一條單身了上百年的人魚。
他抱裴樂的手僵硬拘謹,不敢稍加移動。
*
重新回到山洞中,擺件原封不動地放在原地。
桌子上,幾只漂亮的貝殼放在上面,顯然是鱗在裴樂睡著時外出找的禮物,同時一旁還拜訪著一灘透明的植物,看起來和地球上的海蜇有些相似。
重新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裴樂身體也放松了下來。
鱗望著裴樂,眼神透著無措。
【我想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裴樂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
【裴樂……】
鱗似乎來來回回只會這么一句話。
裴樂也知道以這條蠢魚的口語,要求他給自己說一段口才極好的解釋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騙我?】
裴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鱗的眼睛,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似乎沒有想到女孩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鱗怔了一下。
和那個麻煩的蘑菇對話完之后,雖然當時表現(xiàn)得不在意,但對方的話其實提醒了他,對于人類來說,人魚的交/配就是一種血腥的,變態(tài)的,令人難以接受的方式。
而他不過是想著讓裴樂接受自己。
【怕你拒絕!
鱗老實地回答。
【拒絕什么?】
裴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交/配!亏[的話總是像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擠出來。
這個答案讓裴樂幾乎要笑了。
還真是誠實到讓人無言以對的回答。
裴樂也真的笑了,她的嘴角勾起最熟悉不過的弧度,眼底滿是陰霾。
【我討厭被欺騙,討厭被控制!
這讓她想起了自己最最‘親愛’的母親。
那個女人總喜歡用語言虛構(gòu)出不真實的一面,在外人眼中總是那么的光線靚麗,好像這層優(yōu)秀妻子,優(yōu)秀母親的稱號長在了她的皮膚上,要想改變只能剝下一層血淋淋的皮。
控制自己的語言,控制每日的穿著,她的走路姿勢,面對大人時的表現(xiàn)……
這些精準到宛如機器人一般的標準,連帶著自己衣服底下密密麻麻的針孔扎進了她的血肉,她就像一個提線木偶,成為他們最得意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