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正在快速痊愈,傳來針尖刺在肉上的癢意, 而她顯然不能將這件事透露給實驗室。
當(dāng)她看清實驗室當(dāng)中一幕的時候, 裴樂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透明的水箱中,一條巨大的, 土色的, 看上去就十分黏糊的巨大蚯蚓狀的異形,從出口處鉆了出來, 半邊身子在空中揮舞, 口器和小觸角不斷蠕動, 身上滴落著粘稠的透明液體。
顯然,剛才是對方用自己的成為前胸盾的背板撞的她, 而‘蚯蚓’的頭部有一個被射穿的漆黑洞口,直徑約五厘米。
當(dāng)然,這不是重點。
這個異形,有著六只細小的眼睛的頭部正對裴樂,盂唇固定著一個魚骨頭的殘骸,不斷咀嚼,連額頭的槍傷都沒能澆滅它的熱情,看起來對這個剛進來的女研究員躍躍欲試的樣子。
見狀,裴樂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步。
而隨著她的步伐,這個異形也同步往前移了一份。
雖然相隔了十米,一股腐爛的味道也直沖鼻腔,好像有什么東西死了七天七夜一樣,令人作嘔。
在水箱的一旁,幾名持槍警衛(wèi)分散站位,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
【它很惡心!亏[突然出聲。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我們一般不會給生物命名,這個大塊頭喜歡跟在我們的身后,等著我們捕獵完剩下的食物!
海中鬣狗嗎?
裴樂若有所思。
盡量無視喉嚨中的惡心。
【它很強大嗎?】
【不,它甚至有些溫馴和膽怯!
裴樂看了一眼從水箱中鉆出來,像線形蟲一樣蠕動,不畏懼警衛(wèi)手中的槍,突然暴起,將她身旁的女研究員撞到墻上的異形,嘴角有些抽搐。
你管這個叫溫馴?
空氣中的腐爛味越來越濃,甚至是有些嗆鼻。
她想上前扶一下那位綠眼睛女同事,但被對方用眼神制止了。
【有什么辦法讓它不盯著我嗎?】
裴樂看著被鵪鶉蛋大小的六只眼睛注視著,雖然知道常年生活在深海的異形看不清自己,但還是覺得壓力頗大。
“哇,一老遠就聞到這股味了,讓我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绷闾枌嶒炇业拇箝T再次大開。
“什么大蟲子?”來者見到這樣的情況也愣了一下,接著看向裴樂,“好巧,你也在?”
眼前的人有著裴樂熟悉的棕色雙眸。
“醫(yī)生?”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在這里?
明明是這樣腥臭又緊張的氛圍,對方卻朝裴樂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沒有被口罩和帽子遮擋,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剛畢業(yè)的女大學(xué)生,平時比較精致的那種。
“我來參加一個學(xué)術(shù)討論會議!贬t(yī)生朝裴樂眨了眨眼睛,揚了揚手上包。
這個包比較大,看起來就像出去旅行的時候準(zhǔn)備的,顯得醫(yī)生有些嬌小。
裴樂頷首,沒有多說,而是緊張地看向還在不斷揮舞的大蟲子。
前方的警衛(wèi)挺身而出,沖到裴樂的身前,戴著可以過濾空氣的蒙面頭盔,穿著黑色的制服,雙手扣動扳手,朝對方的眼睛處再次開了一槍。
隨著一條白色的激光射出,不偏不倚,正好穿透眼珠,留下和剛才一樣的洞口,連帶墻壁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黑色焦痕。
“¥%#”
隨著聽不懂的尖銳囈語聲,這個大蟲子像是受到了重大的打擊,頭部在空中大部幅度失控地晃了晃,傷口處流出了暗綠色膿漿似的東西,被甩得到處都是,然后‘轟’的一聲重重地倒了下來。
“!我的衣服!”醫(yī)生在一旁驚呼道。
裴樂緊閉雙唇,表面看起來淡定無比,實則心底也在不斷尖叫。
啊啊啊啊好惡心!
在這個大蟲子倒下前的動作,使得她的臉上,頭發(fā)上,衣服上都被沾上了那股充斥著腐爛味的綠色粘液。
【別怕,沒有毒!亏[淡定地解釋。
裴樂內(nèi)心崩潰,她要如何解釋這不是有沒有毒的問題。
好在,最近這位倒霉的女研究員也經(jīng)歷過不少事了,雖然慌張,但也很快鎮(zhèn)定下來。
【剛才是不是你出手了?】
裴樂很快就想到了不對勁,明明同樣的傷口下,這個大蟲子卻像是受到了致命傷一樣倒下,很大可能就是鱗出手了。
在深海中,人魚確實是這樣強大不講理的存在。
她突然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人魚在深海展開殺戮游戲的模樣。
【出手?為什么要用手?】鱗有些疑惑。
【只是一個比喻,表示是你剛才攻擊了它!
【哦哦,那我出手了!】
裴樂面無表情,剛才對方那副高大威猛的形象‘啪’的一聲消失了,對方還是那只蠢魚。
蠢魚像是沒有感受到其中的吐槽,反而又開始道。
【裴樂裴樂裴樂……】
明明是空靈的聲音,硬生生給他叫的黏糊糊的。
【有事嗎?】
【我好想你!】
不同于人類的委婉和羞澀,非要用曲曲折折的文字來表達心意,好像這樣就會爛漫幾分。
鱗的語言總是直白坦率的,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人類也會這么說——幼崽的時候。
【我也想你,不過我們才剛分開!颗針贩笱艿。
但對方顯然不在意這個。
如果鱗在裴樂的身邊,恐怕此時已經(jīng)用尾鰭歡快地制造一個又一個漩渦了。
醫(yī)生也反應(yīng)過來了,從自己包中掏出一包濕巾,遞給裴樂:“擦擦吧!
“謝謝!迸針方舆^了紙巾,表情有些嫌棄地在自己的臉上擦著,但頭發(fā)上的因為視覺盲區(qū),很難處理。
而醫(yī)生很快就處理好了自己的污垢,見到對方窘狀,抿唇一笑:“我來吧!
她有意無意地朝裴樂靠近,伸手在對方的發(fā)絲上輕輕擦拭著。
距離過于靠近,裴樂將醫(yī)生的紅唇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唇紋,鼻腔中傳來一股混雜著腐爛味的清香。
擦了頭發(fā)需要這么靠近嗎?
裴樂不留痕跡地蹙眉,很快就放松下來。
從外人看來,就是醫(yī)生像是將裴樂半擁入懷。
而醫(yī)生的嘴唇微微勾起,宛如情人般低聲輕語道:“我已經(jīng)將所有的污漬表面擦干了,之后記得回家洗頭!
“好的,謝謝你。”裴樂感謝道,腳步輕輕退后了一步。
醫(yī)生淺棕色的眼眸中滑過了一絲失落,隨后笑道:“沒事,小事一樁!
“對了,你怎么過來實驗室了?”裴樂突然想起這件事,有些狐疑地看向?qū)Ψ健?br />
她記得這個醫(yī)生只是一個普通的腦科醫(yī)生而已,就算要開會,也應(yīng)該去醫(yī)療部,來專門研究零號實驗室干什么?
總不是可能是因為病人許久未來,專門找她的吧?
醫(yī)生溫柔地看著裴樂,剛想回答,卻被尖細的聲音打斷了。
“喲,我看是誰呢?”依林走了過來,表情一如既往的嘲諷。
在剛才的事故中,大部分的研究員都躲到了實驗室的角落中,盡量用桌子等東西擋著。
“學(xué)姐來探望小學(xué)弟呀。”醫(yī)生原本的溫聲細語沒了,轉(zhuǎn)而的是笑瞇瞇地回應(yīng),如狐貍似的。
“哼,你他媽也就比我早入學(xué)了一年!”
“小孩子家家不要講臟話哦。”醫(yī)生棕色的眼睛微瞇,給人一種威懾力十足的樣子。
“嘖!币懒蛛p手環(huán)抱。
在他的身后,其他同事正在將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大蟲子推回去。
聽著兩人的對話,裴樂也搞清了對方的關(guān)系。
醫(yī)生和依林是學(xué)姐學(xué)弟的關(guān)系,這次來是特地探望學(xué)弟的。
只是……
裴樂有些疑惑地看向不知道有沒有一米五高的依林,又看了看比自己高半個月頭的醫(yī)生。
他真的只比醫(yī)生宛入學(xué)一年嗎?
“看什么看?都說了我是天才,跳級知不知道?”依林像是被這種眼神刺激到了,怒道。
醫(yī)生輕笑出聲:“哈,除了跳級,也有天生長不高的因素。”
依林急了,一副要朝她同歸于盡的樣子。
醫(yī)生顯然游刃有余,看依林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在哭鬧的小孩子。
見狀,裴樂清了清嗓子,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說起來,醫(yī)生,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說起來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裴樂回想了一下:每次想問的時候,醫(yī)生總會提前預(yù)知似的岔開話題。
“哈哈哈……”聽到這個問題,依林放肆地大笑。
原本淡定自若的醫(yī)生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