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凈的水面上倒影的晚霞就像是開滿山坡的野玫瑰,彩云翻飛,殘陽如血,忘年的友人在綴滿樹蔭的斜紋里,落子于棋盤之上。
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女孩兒的腦海里突然有這樣一個疑問。
她只記得自己好像暈了過去,遇到的一個來自江南的姐姐講話很好聽,像是帶著露水的枇杷果。
怎么回事?
白石思量著發(fā)生的一切,肯定有什么遺漏,是她沒有想到的。
“砰!”
白石還沒有想明白,從船底傳來一聲巨響!
小舟底部被戳了一個大洞!
忘川河水噴涌進(jìn)小船內(nèi)部,映照著美麗晚霞的水瞬間浸沒了女孩兒的腳腕。
“媽呀!”
白石驚叫一聲站起身來,倉皇之間又看向撐船搖槳的老人。
他似乎對于這一切毫不在意,依舊慢慢悠悠的撐他的船,動作不緊不慢。
小舟幾乎是頃刻之間就被河水淹沒,白石看見船頭站上了一個人。
那人身形修長,穿著一身粗麻衣裳,明明是個男人,卻生的一臉女相,最重要的是,他的脖頸上,套著一根麻繩!
吊死鬼!
“是你拉我下來的!”白石驚叫。
那人咧開嘴角,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一直垂在身邊的手慢慢抬到身前,沖著白石招了招手。
慘白的臉上帶著陰森的笑容,就像在看已經(jīng)到手的獵物。
忘川河水已經(jīng)淹沒到白石的脖頸,她只能仰頭看著吊死鬼,雙手結(jié)印,口中念起凈天地神咒,忘川里的孤魂野鬼不敢近身。
老人已經(jīng)完全被河水浸沒了,只留下一個滿是白發(fā)的頭頂。
白石眼中盡是疑惑,盡管是這種時候,老人仍沒有停下?lián)u動船槳的動作。
女孩兒一邊念咒,一邊飛快地思考著怎么擺脫忘川河水的束縛。
忘川河里的亡魂是不能離開的,他們自愿浸沒在血黃色的河水里,承受著千般萬般的痛苦,靈魂不斷受到煎熬。
胸中有所執(zhí)念的人,他們想要帶著這一絲執(zhí)念再入輪回,就必須跳下這忘川河,在千百次輪回之中,漸漸的,他們就忘記了自己所求什么,渴望什么。再后來,便什么都不記得了,只是停留在忘川河水中渾渾噩噩,等待著輪回。
天殺的,我才不要在這里等上一千年!
白石心里罵道,奮力一躍,向吊死鬼撲去。
她居然可以觸碰到鬼魂!白石心中一喜,更加雙腳并用,攀附在吊死鬼身上,只把吊死鬼壓入無邊無際的忘川河水之中。
“。。。
在河水沒過頭頂?shù)臅r候,白石聽到了吊死鬼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慘叫。
他仿佛被撕碎,三魂七魄都碎成了無數(shù)片,然后被忘川河中的孤魂野鬼分食干凈。
白石不敢睜開眼睛,怕被這忘川水迷了眼睛。
女孩兒只是雙手結(jié)印,心中不斷念著凈天地神咒,字字無比清晰,不敢分心舍去半分。
第四十九章 忘川河里的守護(hù)
但是漸漸的, 白石就感覺到一陣窒息。
奇怪,明明忘川河是由魂魄靈氣凝結(jié)而成的,合該像空氣一樣,怎么會讓人有窒息之感?
白石只覺得頭腦發(fā)脹, 心中的咒語也逐漸變得不再清晰。
就在這個瞬間,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女孩兒的腳腕!
那手干枯粗糙, 卻十分有力, 像扯一根水草一樣, 拉著白石就往更深處竄去。
白石慌張之間,一口氣沒憋住, 凈天地神咒就這么斷了下文。
周圍聚集著的孤魂野鬼就等著這個缺口, 一擁而上要把眼前瘦弱的女孩兒撕成碎片。
“都滾開。”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了些怒氣。
一只章魚觸手抵在女孩兒的后腰上將她托出水面, 出水的瞬間,白石只覺得渾身輕松, 仿佛壓在身上的千斤重?fù)?dān)被一下子卸去了。
章魚將她穩(wěn)穩(wěn)放在一葉小舟上,消失不見了。
白石咳出不慎吸入鼻腔的忘川河水,這才勉強(qiáng)睜開眼看向四周。
她仍坐在那個小船上, 老人依舊在以相同的速度不緊不慢的撐船!
白石:!
這是怎么回事!這船不是被吊死鬼鑿壞了嗎!老人不是已經(jīng)掉進(jìn)忘川河了嗎!
一切全部完好無損的重現(xiàn)在面前, 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只有濕漉漉的頭發(fā)和身上已經(jīng)濕透的衣服證明了這一切真的發(fā)生過。
白石雙手扒著船邊, 把頭探向水面。
“謝謝你!”
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幾乎響徹天際,忘川河水深處,似乎有一團(tuán)黑影微微動了下身子, 隨后便與黑暗重新融為一體。
這次的路上十分順利, 擺渡人仿佛被什么東西開了神智, 變得靈動了不少, 雖然還是一句話都不和白石說,但是他的眼睛不再渾濁不堪,而是添上了一絲清明,一雙眼不斷往白石身上瞟,不住的上下打量她。
白石已經(jīng)能夠看到河對岸的景象,那是一片草叢,螢火蟲在其中翩翩起舞,像是落入凡塵的點(diǎn)點(diǎn)星火。
再近一點(diǎn),女孩兒眼中瞳孔一跳。
草叢間,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身著一襲白色衣裙,在星星螢火之間格外柔美動人,頭發(fā)在腦后松松挽了一個發(fā)髻,幾縷碎發(fā)飄落在額前,顯得更加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