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你真要去擺攤？”胡佳靜百無聊賴的看著菊香手里的香料。

  菊香打算去賣鹵味。

  她之前上街看過了，菜場里有人已經(jīng)開始賣咸菜和豆腐了，生意看上去很是不錯(cuò)。

  鹵味是熟食，上了餐桌就可以當(dāng)?shù)啦�，附近又多的是工廠職工，白天工作忙了，回去也不想做菜，鹵味熱熱上桌就粥吃，也很省心。

  夏天菜不宜久放，她大不了第一次少做些，去試試水，她對自己的鹵味還是很有信心的。

  “阿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菊香問她。

  胡佳靜嗅了嗅空氣中逐漸彌漫出的鹵味香氣，“那我能分點(diǎn)你的鹵味吃嗎？”

  菊香撲哧一聲笑出來，“少不了你的！”

  第一次擺攤，菊香也碼不準(zhǔn)，鹵菜準(zhǔn)備了肉菜也準(zhǔn)備了素菜，現(xiàn)在大家大多節(jié)儉，估計(jì)還是買素菜的多些。

  施海給她做了個(gè)鐵皮箱子，把鹵菜分素菜和肉菜放進(jìn)去，剛好可以放在自行車后座上，帶到菜市場去。

  早上天蒙蒙亮，三個(gè)人就把鹵好的菜準(zhǔn)備好了放進(jìn)箱子里，剩下的鹵水吊到水缸里冰著保溫。

  來到菜市場，周圍的商販已經(jīng)慢慢開了門做生意，時(shí)不時(shí)有些人拎著菜籃子過來。

  菊香在賣包子和賣咸菜的人中間找了處位置，揭開了蓋子。

  一股好聞的鹵肉香味傳來。

  賣包子的是一個(gè)大哥，他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菊香身前的鐵皮箱子，“大妹子，你賣的是肉��？”

  這年頭，肉做的熟食都不便宜呢，烤鴨、燒雞…一只一只動(dòng)輒就要十幾塊，大伙兒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舍得買。

  胡佳靜嗓門兒大，爽朗的笑出來，“大哥，咱們賣鹵菜，有素也有肉的。不過素的和肉菜是放在一起鹵的，指不準(zhǔn)沾了點(diǎn)肉味兒，更香了！”

  “不是我吹大哥，咱們這妹子的手藝，那是一等一的好，你嘗過就知道了！”

  菊香用筷子夾了片土豆，遞給賣包子的男人，“大哥，您嘗嘗！”

  賣包子的男人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哈�！�

  他把那片土豆打量了一下，見那切片薄厚均勻，上面的鹵汁泛了油光，散發(fā)出一股霸道無比的奇香，令人口舌生津。

  他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真香啊…土豆還能做出肉味來…”他抿著嘴把土豆吃完，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大妹子，你這鹵味怎么賣啊？”

  “素菜五毛，葷菜九毛，按份來賣�！本障銢_他笑笑。

  確實(shí)是比其他菜要貴些了。要知道，他那肉包子才兩毛五一個(gè)呢。

  那男人嘴里還回味著剛才的香味兒，咬了咬牙，“給我來一份素的！”

  菊香沒料到開門紅居然是身邊的老大哥，忙裝了一份鹵素菜遞給他。

  男人打眼一看，里面素菜種類不少，海帶、土豆、蘑菇、白菜……量也給的實(shí)在，心里一下子好過不少。

  不過把那鹵菜放到旁邊去，那香味一股股飄過來，簡直是折磨他自己！可不能再吃了，得回去給老婆孩子嘗嘗。

  有個(gè)買菜的大嬸從剛才就看見菊香和那大哥聊天，心里也被那鹵味勾得癢癢，忙湊上來，“唉小姑娘，真那么好吃？也給我嘗嘗唄？”

  菊香很大方的給她夾了塊蘑菇。

  這又是跟土豆的脆爽截然不同的味道，吸飽了鹵汁的蘑菇很是入味，女人不聲不響嚼了嚼，“給我來一份素的！”

  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人來了，只要嘗過了的，基本上都愿意買一些回去。

  但與菊香估計(jì)得大差不差，大家還是更愿意買素菜。肉菜在一旁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卻無人敢問津。

  孫建軍剛下了夜班，打算在菜場買點(diǎn)菜回去。

  最近家里老爺子身體越發(fā)不好了，年輕時(shí)候戰(zhàn)場上受的傷病折磨著孱弱的身子，如今對什么都不是很感興趣，只饞那一點(diǎn)口腹之欲。

  家里的飯總是缺點(diǎn)滋味，國營飯店的菜他又吃膩了，家里的勤務(wù)員變著花樣給他做，老人家也吃的不多。

  孫建軍嘆了口氣，在街上慢慢逛著選菜。

  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極香的肉味來。

  他尋了尋，看見身旁的人提了一袋子不知是什么東西，正散發(fā)著香味。

  “兄弟，你這袋子吃食怎么賣��？”他忙攔住那人。

  男人警惕的看了眼他，“我不賣啊，你要買就去街口自己買去�！�

  等孫建軍尋摸到街口的時(shí)候，菊香鐵皮箱子里的鹵素菜已經(jīng)一掃而空。

  但鹵肉菜卻只賣出去幾份。

  “沒關(guān)系，實(shí)在不行咱們自己分了吃！”胡佳靜嚷嚷著。

  菊香分給她一塊雞心，讓她慢慢嚼。

  “請問，你們這鹵菜怎么賣啊？”

  孫建軍嗅著香氣問。

  “您來晚了些，當(dāng)下只有肉菜了，九毛一份�！�

  菊香抬頭沖他笑了笑。

  孫建軍探頭看了眼里面的肉菜，鹵雞心、鹵肥腸、鹵雞翅…都被鹵成淺棕色，泛了油光，看上去很是誘人。

  “我要兩份！”他斬釘截鐵。

  菊香給他多加了個(gè)鹵雞翅，“多出來的雞翅送您，歡迎下次再來！”

  孫建軍咽了咽口水，拿了塊鹵雞心放進(jìn)嘴里。

  全然沒有了內(nèi)臟的腥氣，只有回味無窮的香味和肉味，這鹵雜碎居然比肉好吃！

  孫建軍一邊往回走，一邊吃著手里的鹵菜。

  到了家門口，不知不覺竟把一份菜里的鹵雞心吃完了。

  他心虛地?cái)n了攏袋子，把手里的鹵菜放進(jìn)冰箱里放好，回臥室睡覺去了。

  飽飽的睡了一覺起來，孫建軍走出房間，鼻子聞到空氣里濃郁的鹵菜香氣。

  他心里咯噔一下，走到餐桌旁一看。

  自己七十歲的老父親正用手抓著鹵雞翅大快朵頤，白花花的胡子上都染了油光，餐桌上還饒有興致的擺了一杯燒酒。

  “爸，您怎么…”孫建軍第一次看見父親這么有食欲，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痛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鹵菜。

  老爺子一邊吃一邊護(hù)食的摟著盤里最后的幾塊肥腸，“你這個(gè)買的好，下次多買些…”

  孫建軍哭笑不得，眼睛卻有些酸酸的。

  父親已經(jīng)好久沒這樣有過活力了。

  另一邊，菊香又?jǐn)[了會(huì)兒攤，太陽慢慢升空，鐵皮箱子里就剩了幾塊鹵雞翅和鹵肥腸。

  她索性收了攤，幾人慢慢往回走。

  今天的入賬已經(jīng)讓她很滿意了，畢竟是第一次，大家能有這樣的購買熱情已經(jīng)出乎她的意料。

  下次可以多鹵些素菜。她暗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