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著手,將這枚錢幣拿了出來,細(xì)細(xì)打量。古錢的?邊緣有?陳舊的?血跡,他用拇指研磨也沒?有?擦去分毫。
“這就是靑蚨錢嗎?”他對?著月光難以置信,這明明看起來就只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錢幣,但是在認(rèn)真?看的?時候,又覺得與其?他銅錢有?著不一樣的?地方?。
這一定是靑蚨錢。
要不然?為什么單獨鎖在這間屋子?
來人認(rèn)真?將靑蚨錢包好,塞入了腰間,沿著來時道路再次翻墻出去,一路暢通無阻。等騎在墻上時,他也不由?得感嘆今日自己的?好運氣。
但運氣這東西從來都說不好。
拐過一個路口后,他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喂,得手了沒?有??”
他嚇得不輕,轉(zhuǎn)過頭,看見是白天見過的?幾個人。
陰暗的?巷道不見月光,幾人圍了上來,雖是好好說著話,但是目光都在他身上來回打量,“看不出來啊,第一個出手的?居然?是你!
聽?起來,這群人是在外面?一直看著的?。
今天夜里,蘇家外面?到底來了多少人?他念及此,不由?心?寒,沒?有?出聲,但是其?他人卻沒?有?多少耐心?。
“到底得手了沒?有??說話!”
他咽了咽口水,艱難道:“得手了。”
“哈哈哈哈!”幾人摩拳擦掌,都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拿出來看看,我們還不知道這傳說中?的?靑蚨錢到底長什么樣子!
他雖然?不愿意,但也沒?有?辦法,只能照做。
片刻后,一縷月光從云后緩緩現(xiàn)身,映照在了沾惹著血跡的?靑蚨錢上,被眾人多道目光注視的?錢幣幽幽發(fā)亮。
縱使靑蚨錢還躺在自己的?手掌心?,沒?有?被其?他人拿走,他也不由?得想起一件事來。
剛才?在空箱子里的?時候,這枚錢幣有?這么亮嗎?
被這么多人注視著,它卻越來越亮,可那沾著陳舊血跡的?部分卻仍然?發(fā)暗晦澀,兩相對?比之下更?顯不祥。
心?中?還在忐忑,卻聽?到幾人迫不及待地開口,“這是母錢還是子錢?”
他搖頭,“不知道。”
“不管是母還是子,只要一枚在我們手里,另一枚遲早會飛回來。”他們越說越是可信,“那蘇家的?大公子每次都要在第二日白天送錢上門?,想來是夜里放靑蚨錢出去,這便是他一直賺錢的?門?路。”
“你現(xiàn)在召另一枚回來!
他抬頭,“我?”
“自然?是你!
他頭皮發(fā)麻,“我、我不會!
在場誰都不會操控這枚靑蚨錢,正面?面?相覷之時,忽然?聽?到一陣嗡嗡的?聲音,在夜深少人的?陰暗巷道里,忽然?響起,格外引人注目。
幾人抬頭看去,忽然?狂喜,“是靑蚨錢,帶錢回來了!”
月下半空,一枚枚錢幣掉落在地,當(dāng)啷當(dāng)啷滾到各處去,幾人大喊大叫,四處奔跑著撿錢,看起來像是瘋了一般。
他們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一旁站著的?江月鹿和夏翼,這是由?于他們之間隔著時空的?距離。
但是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在暗處靜靜觀察的?其?他人。
三三兩兩的?人影散在陰暗的?巷道里,無聲地觀察著。有?第一個出頭的?敢于冒險的?人,也就有?謹(jǐn)慎小心?的?人。
哪怕已經(jīng)看到錢幣四處滾落,他們也竭力忍耐,等待合適的?時機。
江月鹿沒?有?問他們在等待什么,他相信夏翼一定也清楚,這些人無非是在等子母靑蚨錢中?的?另一枚歸位。只有?一枚的?靑蚨錢,拿到手里也沒?什么用。
“嗡、嗡——”
飄浮在半空中?尋覓著母錢的?子錢,發(fā)出心?臟震顫的?聲響,仿佛在尋求某種共鳴。
“世上真?有?這么聰明的?錢幣嗎?”江月鹿不禁道:“就像能聽?到聲音。”
地面?上傳來許多人撿錢的?叫喚,這枚錢幣似乎能發(fā)覺,今天它落地的?位置不是平時的?空屋子,母錢的?位置也捉摸不清。
無神無魂的?古錢也如昆蟲一般,在空中?睜大了眼無聲地看著。
夏翼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神鬼并立的?時代,一枚錢幣通靈的?事不算稀奇!
聽?他這么說,江月鹿倒是更?想知道那個時代都發(fā)生了什么。
神鬼并立的?時代不僅關(guān)乎弟弟妹妹的?蹤跡,還是夏翼曾經(jīng)生活過的?年代,那時的?他是如何與過去的?“自己”相識的?,江月鹿也很?想知道。
但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終于,那枚靑蚨子錢還是緩緩朝母錢飛去了——這是生來就寫在它方?寸身體上的?宿命,在它有?生之年,都必須朝另一枚錢幣而?去。
就在它快要落地的?時候,隱匿在四周的?人們終于按捺不住,紛紛沖了出去。
巷道雖有?兩三人興奮撿錢,但并不算很?擁擠?呻S著人們涌進(jìn)來,并且很?有?目標(biāo)感地一同奔向靑蚨錢,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夏翼將他帶往更?高的?屋檐。
二人踩在冰涼的?月輝中?,看著無聲到訪的?一道人影。
不能看出樣貌,但直覺告訴他,這就是蘇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