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cè)過頭,看到梳著雙環(huán)頭的紙娃娃。
因為害怕他答錯題,在樓上消失不見的紙娃娃突然又出現(xiàn)了,神不知鬼不覺爬上了他的肩膀,此刻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江月鹿掌心的小紙人,剛要伸手去握手,原先一動不動的小紙人忽然抬起身來,狠狠咬了她一口。
這樣惡劣的把戲,自然是出自那位少爺之手。
他惡意地嬉笑半晌,讓小紙人對看著紙娃娃吹鼻子捏臉,一頓胖揍之后,紙娃娃也發(fā)怒了,一大一小混合雙打到了地上。
江月鹿問他,“這些小紙人是你操控的嗎?”
夏少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著他,“你還沒有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什么?發(fā)現(xiàn)你的中二病嗎。
那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
江月鹿搖了搖頭:“沒有!
“我是借用!毕纳贍斅冻鲆粋“用這種東西拉低我檔次”的表情,“它們的主人另有其人!
他望著江月鹿,卻想起剛才的手感。若有所思地看著剛才紙娃娃趴過的肩膀,內(nèi)心量了一下,“你多大?”
江月鹿不明所以:“二十七!
夏少爺一聽,臉上充滿幸災(zāi)樂禍的笑,“二十七歲,個子還沒我高,身體也沒我好。”
江月鹿:“……”
有點無語。你在得意什么?
聊了半晌,盡是不愛的。江月鹿剛要轉(zhuǎn)身離開,卻像察覺到了什么,神情忽然變了,他轉(zhuǎn)過頭,也從夏少爺?shù)纳袂榭隙思磳l(fā)生的變故。
“噓!
夏少爺舉起食指豎在了唇邊,悄聲道:“它們的主人來了!
“沙沙……沙沙……”
四下寂靜的夜晚,這陣不詳又詭譎的聲音辨識不出來者,由遠及近,像是什么刮擦著地面,擁擁擠擠的,來勢格外浩大。
剛剛還廝打不停的兩個紙東西也停了下來,忌憚地望著窗外。
江月鹿不動聲色朝夏少爺走了過去,將他微微遮擋在了身后,戒備地望著窗口。
木窗,彎月,深色云霧繚繞。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扇木窗里的景色美得好像一幅古畫。要不是現(xiàn)在萬籟俱寂,他也有心情欣賞。
“鐺鐺……鐺鐺……”
窗口傳來鈴鐺晃動的脆響,在石壁之間不斷回響,傳遞到二人身邊時,聲音變得越加清脆明亮。這樣的聲響,在寂靜的暗夜里簡直是奪人心魄了。
伴隨著陰魂不散的鈴鐺聲,那幅美麗的古畫右下角,慢慢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剪影。
看不見、摸不著的鬼影沙沙聲,今夜會出現(xiàn)它的原型嗎?
那道黑影不是很大,也沒有很寬,只占據(jù)了窗戶的右下一角,約有木窗三分之一高。
這個高度……
江月鹿皺了皺眉。
這個高度……好像一個人站在那里啊。
在他沉思間,那高高的黑色剪影又緩緩移動起來,中斷的鈴鐺響聲也重新出現(xiàn),叮叮當當敲擊著他的心臟。
影子是人。
看身段似乎還是個女人。
也只有女人,才會在身上佩戴鈴鐺和珠釵玉佩等裝飾。
他望著窗外黑影的眼睛慢慢睜大——他想起了一個人!
“黑影”緩緩走了幾步,原先遮掩一半的珠釵明晃晃映在月光之下,撲閃的金蝶讓他想起蝶翼沐浴陽光的粲然風光。
江月鹿喃喃道:“發(fā)髻……”
一般的女人絕不會有這么高,但是愛美的夫人會梳起高高的發(fā)髻。
夏少爺笑了起來,“才認出來嗎?”
他沒理會夏少爺不切實際的勝負欲,目光聚焦在木窗外行動的“黑影”高高的發(fā)髻。這位梳著婦人頭發(fā)的夫人顯然有著良好的出身,一舉一動緩緩而行,待快要走出視線,她才像察覺到房內(nèi)有人,停住步伐朝窗內(nèi)看來。
乍一看到那張面孔,江月鹿就頓住了。
“朱夫人……”
早已死了十余年的朱夫人。
美人早為枯骨,但她還一如畫中嬌艷。
第16章 紙人城13
如此一位美麗的夫人,卻沒有臉。
她的臉消融了五官,沒有雙眼,沒有鼻唇,就像一張什么都沒有的白紙,江月鹿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沒來由的,一陣強有力的心悸感襲來,他側(cè)頭低聲道:“跑!”
趙小萱和陳川早已感覺不對,他們互相扶持著站起來,背起還在昏迷的冷靖就朝后逃去。
“接著!”
一個金袋子滾落到他腳邊,窗口溢出的冷月照得清晰,那是冷靖視為珍寶的一袋法器,據(jù)說掏出一樣來就能讓低等鬼魂俯首求饒。
但現(xiàn)在,這位“夫人”卻看也不看。
她也沒有理會三個人在她眼皮底下逃跑,就這樣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地“看”了他們很久,忽然開口笑起來,非常有禮貌:“請問,有沒有見過我的孩子呀?”
孩子?
那幅畫上沒有孩子。
朱夫人死后,朱大人便獨自一人活到了今天。
事實是這樣不錯,流傳在此的故事也是這么記載的。
但是試卷上有過這么一行小字,說朱夫人因憂思失去了懷胎三月的孩子。她內(nèi)心篤定那是一個可愛的女兒,還未出生就親手為她縫制了許多小衣裳。仔細想想,畫上的朱夫人腹部的確要比平常女子略微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