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飽含恨意,十年來從未消減。
“惡毒的人死了,也會變成惡毒的鬼!”
她恨毒了:“死后還擾人清靜,真是害人不淺!”
“就是那些盤桓在鎮(zhèn)外的惡鬼嗎?”
朱大人搖頭,“那只是一小部分!
“當日死去的山賊的確都化為了厲鬼——”
林神音打斷道:“一般來說,沒有這么多人化厲鬼的情形出現(xiàn),厲鬼也不是量產(chǎn)物!
朱大人點頭,“這是有緣由的,秦雪巫師說——”
夏少爺嗤笑道:“生前干盡壞事,死后才怕被鬼報復,索性變成厲鬼咯,在陰曹地府也能橫行霸道,繼續(xù)隨意奪人性命,不是很快樂?”
“……”朱大人愣了許久,才道:“世子這番話,竟然和鬼所想一模一樣。!我并不是將世子和惡鬼相提并論……”
“無妨,繼續(xù)說。”
朱大人抹去冷汗,“眼看他們又要聚成厲鬼,比生前厲害百倍,我們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秦巫師卻幫我們想了一個主意!
江月鹿注意到,角落的林神音忽然一笑,“是那棵樹嗎?”
“沒錯。沒錯!就是祠堂外那棵樹!”朱大人似乎十分驚訝,“這位巫師如何知道,這是我鎮(zhèn)秘志記載,從不外傳!
眾人看向林神音的視線變得敬畏。
林神音微笑道:“我早說了,我什么都能預測到。”他若隱若無地瞥了于熊一眼,后者一句話都不敢說。
“用那樹做成的紙皮,不僅刀劍不入、火油不侵,還可以抵御厲鬼侵襲。但是紙在對付鬼上的效力不如原木,因此雖然能把厲鬼禁錮,也只能維持一年的太平日子!
林神音輕松地說破了朱大人保守多年的秘密,“我想正因為此,你們才需要每年請巫師過來吧?”
朱大人嘴唇顫抖:“……一字不差,這位大人竟然和秦巫師說得一字不差!要不是相貌不同,我真以為會是秦巫師老人家又回來了!”
朱大人忙央求世子:“如果是這位大人坐鎮(zhèn)中元夜,我熨斗鎮(zhèn)必能得一年安寧!”
夏少爺瞧了江月鹿一眼,“可我早有人選!
朱大人順著看向江月鹿,他不覺得江月鹿在巫術(shù)上有任何長處,至今為止他表現(xiàn)出的都是很會伺候世子爺,不肯松口道:“還望世子成全!”
江月鹿沒覺得有什么,“那就請林巫師來吧!
林神音去坐鎮(zhèn)儀式,其余人紛紛同情看著自己,江月鹿挺無奈的,他真沒覺得有什么,再說了,他對巫術(shù)一竅不通,這儀式是用來做什么、怎么做,上去難免露怯,倒不如不去。
-
一個時辰后。
林神音從飄滿煙霧的供桌上跳了下來,示意道:“可以了。”
此話一出,等待許久的鎮(zhèn)民忽然都直起腰桿,肉眼可見地有了精神。連剛剛虛弱坐在墻邊的徐婆婆都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所有人咬牙切齒,又欣喜若狂,一雙雙眼睛盯住了瑟瑟發(fā)抖的紙人們。
那些紙人明明只有手掌大小,映在墻上的影子卻有成人那么高。
影子不斷哆嗦,大張嘴巴無聲尖叫,縱然是自己的仇人,劉石頭也有點下不了手,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徐婆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一把奪過劉石頭手中的鞭子,朝著紙人唾罵:“我可沒你這么好心!我那老頭就是死在了他手里,我恨不能食其骨,飲其血,再殺他一百次!”說著揚起鞭子。
還未打在身上,地上的紙人已經(jīng)頭挨在地上,看墻上影子竟然有肩膀聳動大哭的跡象,一只手還朝著徐婆婆伸來,像是求饒一般。
徐婆婆罵道:“看見了沒有?現(xiàn)在還想害我呢!”
一鞭子抽了下去。
第11章 紙人城08
張屠戶拎著鐵鞭的手微微顫抖。
他的手常年寒風里來去,粗糲又布滿傷口。
當日迎娶妻子過門,他僵坐著不敢動作,生怕自己這蒲扇大的手一不小心就傷了她。他的妻當時就坐在床邊,小小的肩,小小的身,那么小一個,只怕呼吸就能將她吹走。
后來他將這些糊涂想法告訴了她,她捂嘴笑得咯咯出聲,“我又不是蝴蝶,怎么會被吹走呀!”
變成蝴蝶,變成小蟲,這是她的小腦瓜會想出的浪漫遐思,他這樣的粗人不太懂?墒呛髞硭簧劫\一刀砍斷喉嚨,他卻糊糊涂涂想起來這句話——如果真能變成蝴蝶就好了。
至少你每年春天都會來看我。
張屠戶眼前模糊,低吼一聲,拎起鐵鞭狠狠朝著抖動的紙人抽了過去。
也是神奇,鐵鞭又長又粗,每一鞭卻都能命中那小小的紙人,似乎專為克制它設計。
紙人本就被鐵鏈壓制得毫無力氣,被抽過之后更是凄慘,似乎痛狠了,它忽然抬起頭來,死死盯住抽打不停的張屠戶,慘白的面孔寫滿戾氣,好像要將他的臉永生難忘地刻進心底。
張屠戶被它看得心中一抖,惡狠狠道:“這輩子你都動不了!死了這條心!”
這場單方面的鞭打持續(xù)了整整一夜,一年過去,仇恨不減反增,都在中元夜發(fā)泄了出來。
趙小萱小聲道:“他們還要抽多久?”
熊哥打了個哈欠:“困死了,什么時候能回去睡覺啊?”
他們只是圍觀一夜就累了,何況一直動手的人?張屠戶和劉石頭這樣的男人就不說了,可就連徐婆婆也不知疲倦地抽了紙人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