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穿過女鬼的身體,狠狠砸到莫堯的腦門上,破了個洞,血嘩嘩往下流,疼得他實(shí)在憋不住嗷叫出聲。
小人皇:……
小人皇將莫堯和女鬼拎到姜晚跟前。
“您不是來救人的嗎,怎么,還管抓鬼呢?”姜晚瞥了眼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來的幾人,又繼續(xù)翻閱手里的卷宗。
她手邊已經(jīng)壘起來一摞復(fù)核過的,由池子時將批復(fù)好的筆記整理摘抄出來,列成條目單獨(dú)記成冊。
“舉手之勞,不用謝!毙∪嘶蕮]揮手,不客氣地端起池子時面前的茶壺就給自己倒了杯!耙皇俏衣愤^,這小子怕是要進(jìn)女鬼肚子里了!
“才不會,我能保護(hù)自己!
小人皇像聽了個笑話,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他。
瘦弱的小身板,風(fēng)輕輕一推就能倒,這么些年光長了個,也不長腦子。明知道外頭游魂冤鬼多,身上也不帶些防備的東西,不是沒長腦又是什么。
要不是他的神力相互感應(yīng)著,察覺了不對,這小東西說不定早被鬼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莫堯梗著脖子瞪回去,不知怎的,人皇更樂了,從抿嘴憋笑到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我又沒說錯,而且,那女鬼本來也沒打算傷害我!
小人皇被戳到了笑點(diǎn),笑得喘不來氣,扶著腰!疤煺妗!
當(dāng)初他應(yīng)劫下凡,正愁找不到選哪個剛咽氣的小孩做軀殼,也是在一個漆黑的巷子里遇到了莫堯。
那瘦小的身板蜷縮著,破舊寬大的道袍漏著風(fēng),雨水落在他身上,棉袍千斤重壓著他。
幾個道士將他堵在角落里,相互攀著攬著,言語譏笑辱罵他,朝他吐口水,還將道觀里收集起來施肥用的污穢物往他身上倒。
那或許是他唯一一件可以過冬的棉衣,他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這是人皇當(dāng)時的第一反應(yīng)。
縱使那群道士對他百般凌辱,那小孩都像聾了啞了,傻子一樣毫不反抗,一聲不吭地,抱著身體往墻里藏。
就是那樣,他駐足在巷子口很久,久到雨雪大了又小,那群欺負(fù)人的道士都散光了,小孩眼看沒氣了又掙扎著回了魂。
那孩子縮在濕透的棉服里打著哆嗦,閉上了眼,又不甘地睜開,怎么也不肯松了最后一口氣。
于是,他妥協(xié)了,他松了這口氣,放棄尋找剛咽氣的尸體,也放棄等這小孩咽氣。他在冬至日里救了他,縱使改變命軌要受天責(zé),他也還是這樣做了。
冬日風(fēng)雨里不敢反抗的小孩和眼前的少年重合,恐懼、退縮、害怕都看不見了,少年此時眉梢得意,手里揚(yáng)著符紙,眸子里盛滿嗔怒,毫不怯場地瞪著他。
“現(xiàn)在倒橫!毙∪嘶手棺×诵Γ幌滩坏卦u價了句。“人我?guī)У搅,外頭事多,我可就不留下來給你打工了!
這話針對明顯,姜晚和人皇不約而同地朝池子時那兒看去?蓱z的工具人剛專心抄眷完一張卷宗,腦袋頂上聚來兩股灼熱地、憐憫地視線。
女鬼懂沒懂不知道,莫堯反正沒看懂。他順著大家視線的交匯處看去,只看到仙狐大人奮筆疾書,專心致志地抄錄著。
莫堯張大了嘴,吃驚于仙狐大人是如何做到姿勢板正,握著毛筆,書寫地又快又穩(wěn),字又好看。
“說說吧,怎么回事?”姜晚擱了卷宗,手一抬就喚出了扇子,搖著小風(fēng),往嘴里送了顆葡萄。
莫堯食指暗戳戳指了指女鬼:“我剛查完三號卷宗的事,消息回了一半她就找來了!
姜晚的視線后移,落在女鬼身上。那鬼從進(jìn)帳篷起就一直低著腦袋,這里有股不知明的威壓,讓她不敢抬頭,更不敢四處張望打量。
“堂下何人?”
此話一出,連池子時抄錄的手都頓住了,墨水暈了一整張稿紙。
姜晚咳嗽著掩蓋過自己的不自然,這情形經(jīng)歷了幾億回,話都不用過腦子,到了嘴邊自己就往外溜。
莫堯和女鬼沒察覺什么不對,一個自覺靠邊,一個咚地就叩了響頭。
女鬼結(jié)結(jié)巴巴道:“王…王小小!
“城隍廟的狀書是你遞的?”
“是!
第113章 城隍錯判
王小小聽到狀書,腦子里對姜晚身份的猜想明晰了幾分,忙跪拜在地,連連叩首。
“城隍老爺在上,我朋友無辜至極,因家父家母愚鈍,累她平白受這無妄之災(zāi),求城隍老爺為她翻案再審,還她清白。”
姜晚被這一聲聲城隍老爺噎到,吐出葡萄籽,坐直了身子,盯著堂下魂看。
白裙開著紅褐色的花,大朵大朵的鋪就上頭,灰黑是葉片的顏色,錯落分布在褶皺處。
那裙子松垮著掛在女鬼的身上,它的魂超乎尋常新鬼的虛弱,四肢關(guān)節(jié)還保留著死亡時的模樣,血肉外翻,骨頭錯位,血液干涸凝固,坑坑洼洼的傷口被她小心翼翼地遮在袖擺下。
死相實(shí)在不太好看。
審視的目光砸落在王小小背上,壓得它不敢動彈,背后好像有雙手,摁著她的肩骨,隨時可以將她掐死。
新鬼是沒有疼痛的,此刻她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酸疼無比。
“大老爺明鑒,狀書所告句句屬實(shí),若有作偽,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嗎?”
“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