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些人最大的弊病就是放棄的快,但相對的,他們能夠在魔法塔活得長的原因,也是放棄的夠干脆利落,絕對不會對必然要付出的代價過于戀戀不舍。
愛斯琳當(dāng)然很明白這一點。
她當(dāng)年的幾場愛情故事,其實都挺想要滅人滿門來著……但那些貴族總是能找到足夠刁鉆的角度讓她不得選擇更想要的利益。
逞一時之快和更好的未來相比,她還不至于不知道選什么。
能夠讓她肆意發(fā)泄怒火的,反而都是出身平民,或者是小法師家庭的人。
但愛斯琳……只是脾氣暴躁,不是真的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雖然手下亡魂無數(shù),但絕對不會真的肆意濫殺……即使是勉強(qiáng)套上的理由,那也是理由。
愛斯琳看了看自己正在翻動腳邊十幾根香薰蠟燭的老師:在知道自己只是個虛假的面具以后,她就更明白自己為什么對魯特如此依戀。
她也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實的靈魂,但她的確,總是感覺到人生的空虛。
她之所以會按照那個真正的靈魂的愛好,去追求一些明顯不太正常的愛情……就是因為她總是有一種如風(fēng)中之燭一樣,無處可依、無處可尋的感覺。
所以,即使三番兩次試圖糾正愛斯琳的惡習(xí)失敗卻仍然沒有放棄她,并且還是會在她做出更大的錯事之前阻止她……雖然被關(guān)在冥想室的日子很難熬……的魯特老師,就是她潛意識中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的確,魯特后來對她越來越好,是因為她愛斯琳表現(xiàn)得越來越尊敬愛戴,甚至不愿意真的惹怒他。
可,沒有之前的庇護(hù)與包容,怎么會有她之后生出的感情。
愛斯琳一開始,的確相信了那個‘愛斯琳’所說的,她是由虛假面具和本世界的法則相融合,誕生的虛假靈魂,會隨著她蘇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變得越來越虛弱,直至化為虛無。
‘愛斯琳’本人是對這個理念深信不疑的,所以她才愿意在不會暴露的前提下,給愛斯琳一點自由的時間。
西雅之塔的人來的時候,她再出現(xiàn)就行。
對于那位‘愛斯琳’來說,本體會不會因為她這種選擇而有什么謀劃失敗,她是不會在意的。
愛斯琳從她的選擇上就能看出來,這家伙是什么樣的存在:連自己都要坑的貨色。
然而,她今天在吉爾伯特那里聞到那個沁人心扉的香味兒時,卻突然發(fā)覺了一點不對勁兒:她那本來搖搖欲墜的靈魂竟然凝實了一點兒!
她雖然不是什么能力非凡的法師,但虛假的東西一旦開始消散是絕對不可能再次凝聚這種原理她還是知道的。
所以,愛斯琳,對自己真正的身份產(chǎn)生了一點懷疑……到底,她是外面那層面具不愿意徹底毀棄而伸出無數(shù)只小爪子抓住內(nèi)層的靈魂,還是,內(nèi)層的靈魂產(chǎn)生了自己的意志,但卻生怕自己暴露被那位可怕的存在碾成渣而選擇死拉著那層面具不放?
正是因為她有了這種懷疑,所以,在奧利瓦復(fù)述他們?nèi)ゼ獱柌啬沁叾甲隽耸裁,說了什么以后,她對魯特看過來的疑惑眼神報以了肯定。
當(dāng)然,她其實更想求助。
然而,愛斯琳很清楚,即使那位所謂的真魂正在沉睡,她一旦有什么過多的感情波動,也會迅速喚醒她。
她用吉爾伯特做了好幾次試驗的。
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吉爾伯特那個嘴欠人損的家伙天然就容易引人煩躁,所以,‘愛斯琳’在發(fā)現(xiàn)她的目標(biāo)是那家伙的時候,似乎都還挺愿意配合的。
羅塞羅可不是她能指揮的……不,應(yīng)該說,羅塞羅就不是她能見的人。
就連那些小法師,她都得盡量躲著走。
這是她和‘愛斯琳’的決定,一旦違反,她就再也不能獨立出現(xiàn)。
所以,即使有再多的心思,她都絕對不會違背這個諾言。
“吉爾伯特不要了嗎?”雖然心里百轉(zhuǎn)千回,但愛斯琳也只能平淡的問著看似無聊的話。
“這東西,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種無聊時候的享受,對他來說,卻,都是那些痛苦的象征。”魯特忍不住嘆了口氣,“估計是那個理查德·德里福斯……”
他用帶著一絲輕蔑,一絲敵意的語氣,慢吞吞的念出了某位九環(huán)法師的名字。
雖然魯特在西雅之塔面前,的確處于劣勢,但當(dāng)對手只是其中的某一位普通九環(huán)的時候,他卻完全不需要畏懼。
甚至可以說,只要他不太過分,為了讓黒迷之塔成為大陸上其他魔法塔模仿的對象,西雅之塔那位強(qiáng)大的塔主,都會任憑他操作。
如果說,魯特一開始對這點還有點不把握的話,身邊這個已經(jīng)暴露了大半?yún)s還是被留在他這里的‘愛斯琳’卻證明了一切。
很明顯,‘愛斯琳’暴露出來的,只是他們希望她暴露出來的……西雅之塔的大部分人估計都會猜測這姑娘是白衣派搞出來的‘卡曼特塔’。
魯特在和卡曼特塔本人交流過以后,也多少明白了一點他們的遭遇:一開始的確很風(fēng)光,越到后期,靈魂越不屬于自己:明明在做的是別人想讓他們做的事情,但在他們的感覺里,那就是發(fā)自他們內(nèi)心的想法。
本來只是奔著利益而去,到最后都快要為了西雅之塔奮不顧身了。
卡曼特塔,什么精神都有,就是絕對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奉獻(xiàn)自己的好處。
所以,魯特今天才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
如果他感覺到危機(jī)重重,他也不會突然離開這個被重重監(jiān)視的區(qū)域,去吉爾伯特那塊兒偏僻的角落的……真不知道‘愛斯琳’是怎么在那么大的空白領(lǐng)域中,找到那么偏的地方的。
魯特?fù)u頭冷笑,繼續(xù)說了下去:“那個家伙,估計讓他想起了很多過去。
你也知道,吉爾伯特的性格比較偏激,越是憤怒,就越喜歡……回憶過去那些殘酷。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用這種方式來激勵自己變得強(qiáng)大!
“那,吉爾伯特,還是吉爾伯特,是嘛?”愛斯琳語氣緩慢地問。
“還是他。”魯特鄭重的點點頭。
雖然他去找吉爾伯特的理由也還說得過去,但魯特并不覺得足夠讓那些窺視的人滿意……所以,他干脆將自己內(nèi)心最不敢肯定的懷疑說了出來。
那只飛鷹做得太好,好得讓人懷疑吉爾伯特是不是換了一個腦袋。
然后他回想起來,自從吉爾伯特身體恢復(fù)以后見到他,好像,一直沒有機(jī)會直接喊他老師。
雖然是因為他一直在和愛斯琳吵架,但,也的確是個疑點。
第五百二十三章 對學(xué)生很了解的魯特
愛斯琳詫異的看了一眼魯特,然后就仰著頭回憶了一遍吉爾伯特身體恢復(fù)以后和她的交集:“好像,沒啥區(qū)別,除了更讓人討厭!
魯特?zé)o奈的笑了笑:“我一開始沒懷疑,也是因為這點。
吉爾伯特,在對付你的時候,永遠(yuǎn)都能精神百倍!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吉爾伯特·海納爾森的確獲得了那一絲氣運(yùn)……那他和愛斯琳之間莫名其妙的仇恨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這些年一直想不通的就是這點。
明明吉爾伯特因為身體的緣故,是最不可能和愛斯琳爭奪權(quán)力的,偏偏愛斯琳對吉爾伯特的存在最為警惕。
有時候,甚至?xí)釛墛W利瓦,先去找吉爾伯特的麻煩……對付像自家?guī)熜值苓@樣只能折騰,不能下死手的存在時,愛斯琳的首要選擇,一般都是奧利瓦。
他們之間斗了太多年,已經(jīng)是聞到味兒就能找上對方的門的程度了。
不過魯特也很清楚,他對吉爾伯特的重視的確很容易讓對這方面本來就比較敏感的愛斯琳出現(xiàn)排斥心理。
所以他也沒想那么多。
結(jié)果竟然是這樣……雙方身上的氣息就是絕對沖突的,不打才不正常。
要不是愛斯琳還有點屬于自己的意志,這倆家伙,必然會背著他打成兩條死狗。
愛斯琳撇了撇嘴:“正常人都會討厭他的嘴,那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他大概也會說,你那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嗎?”奧利瓦輕飄飄的飛到了魯特的飛船頂部,“愛斯琳,你這家伙,最近是不是太囂張了點?
已經(jīng)敢讓老師隔著這么遠(yuǎn)和你說話了嗎?”
魯特和愛斯琳一起忍住了嘆息聲:這家伙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前面發(fā)生了啥,為啥魯特非得去找一次吉爾伯特了嗎?
可,雖然他的反應(yīng)的確慢了點,但他一旦想明白,就立刻飛回來試圖將場面變得更加自然一點的努力,卻讓愛斯琳有點感動。
她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奧利瓦很多時候都讓著她……但那個時候,愛斯琳是非常自信的。
她更愿意相信奧利瓦是因為斗不過她才會選擇一直后退。
果然,只有遇到真正的危難之時,很多事情才能看得更清楚。
愛斯琳冷笑了一聲,直接飛到了魯特的飛行器上,轉(zhuǎn)頭斜視了他一眼:“你來的正好,老師正在說吉爾伯特的事情!
“吉爾伯特,他怎么了?”奧利瓦有點不自然地問……吉爾伯特要是真的出問題,那香薰?
對他比較了解的魯特和愛斯琳迅速接收到了他那亂發(fā)揮的信號。
魯特直接開口打斷了自己大徒弟的胡思亂想……這家伙想得越多越容易說傻話:“你不覺得他的飛鷹,過于出色了嗎?”
“老師……對我來說,那只鷹,一年前和現(xiàn)在的區(qū)別,只是多了點羽毛!眾W利瓦誠懇地回答,“至少攻擊法陣,是吉爾伯特早就想好的。
不過那個時候,他好像是覺得這個飛鷹一旦用出去就收不回來,所以想的都是同歸于盡的法子。
一直在考慮自爆的時機(jī)如何能恰到好處。
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我還覺得是他精神;謴(fù)以后,重新找回了一點理智的關(guān)系。”
比起自爆飛鷹,現(xiàn)在這個,的確更能讓人理解一點。
魯特?zé)o奈的搖搖頭……奧利瓦說了半天,都沒說到正地方。
“老師是覺得,他的法陣實力,過于突飛猛進(jìn)!睈鬯沽杖滩蛔兔忉屃艘痪洹
她這個師兄,抓重點的時候,真是,永遠(yuǎn)都會偏離。
“有些東西,他以前和我聊天的時候,就提起過!眾W利瓦琢磨了一會兒才說,“他很喜歡用拼接的東西湊成復(fù)合型的法陣。
當(dāng)初幫他修側(cè)塔的時候,他就很喜歡使用墻壁上的多重紋路。”
“這我倒是知道……”也幫著吉爾伯特改造過地下通道的愛斯琳點了點頭,“所以,老師也只是覺得他進(jìn)步太大,而不是覺得他真的有問題。
再加上別的疑惑,總歸是需要確認(rèn)一下的!
奧利瓦納悶的問:“那吉爾伯特還有啥問題?
和你吵架竟然忍住了沒真的動手?”
愛斯琳一直牢牢壓抑著的精神海終于忍不住翻滾了起來……在她靈魂深處睡覺的‘愛斯琳’瞬間驚醒。
“你是打算和你的師兄吵一千年的架嗎?”因為應(yīng)付了羅塞羅而有點疲憊的‘愛斯琳’十分驚訝,“都要消失了,你還能因為他的沒腦袋怒火沖天?
我,在做虛假面具的時候,是多放了一勺情緒嗎?”
愛斯琳無話可說。
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也感受到了魯特燃燒的香薰蠟燭,‘愛斯琳’才慢吞吞地說:“積雪草的氣味不是能夠緩解人的情緒嗎?
你看你的老師想的多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