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應(yīng)該主要是由西雅之塔當初招攬過去的那些本世界法師和他們的學(xué)生后裔組成……一般來說,那些‘天然’系法師都是由他們培養(yǎng)的。
所以,西雅之塔也任憑他們自由發(fā)展,即使這群人為了和另外兩個原始派系區(qū)別,而讓自己穿上了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的袍子也沒有多管。
正常來說,魯特,或者說,黒迷之塔的主流法師,以后主要打交道的也是這些人……只要他們自己不主動去卷入西雅之塔延續(xù)了幾萬年的內(nèi)斗。
西雅之塔真正的內(nèi)斗,正主自然是白衣派身后的西雅塔主還有黑衣派身后的‘黑色藝術(shù)家’……那位喜歡用鞭子的大法師不太喜歡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魯特當然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畢竟西雅女士從來不在乎那位的禁忌,不高興的話,就會直接喊著名字罵他。
但,按照常理來說,這種發(fā)生在西雅之塔里的事情,他們這些外人是不該知道的。
即使明白,也只能‘不知道!
所以魯特就強制要求自己從來不提那位的名字,就算是私下里,也不提起……那時候的他,就是靠著這種意志力,才從觀察他的無數(shù)個視線里堅持下來的。
即使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可以像其他九環(huán)法師那樣坦然自若一點了,魯特也已經(jīng)沒有那個興趣了。
作為一個不是真的失去了傳承的法師,魯特當然知道一些‘人要坦然面對過去,和過去和解才能讓自己輕裝上陣,走更遠的路’的道理。
但他從來沒想過要這樣做。
魯特當然也想走到傳說中的,超凡脫俗……就像某些到了九環(huán)就直接離開魔法塔,尋找自己的路的人一樣。
他們放棄了身上背負的那些責(zé)任與希望,自然就可以輕松的延續(xù)自己的法師之路,他們也的確比魯特這樣的心事重重的人強大很多。
然而,不也一樣是牢籠里的鳥?
難道站得高,看得遠,他就能徹底放棄籠子外的生活?
魯特絕對不想變成那種,看起來強大卻幾乎是個廢物的家伙。
他深深地明白,忘記那些過去,才是真的否定了自己……那才是真的走到絕路。
而且,他的世界,還在這里呢!
他的一生,已經(jīng)和那刻骨銘心的仇恨,以及夢寐以求的自由徹徹底底的糾纏在了一起……只有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那才是他一生的美好結(jié)局。
當然,如果能夠取得輝煌的勝利,活著看到美好的未來就更好。
可要是他真的沒那個命……至少他可以坦然地閉上眼睛,徹底回歸自己的世界。
法師們一開始選擇自爆,只是不希望自己的靈魂落到敵人的手里……那最可怕的結(jié)果,絕不是自己的靈魂被人拿去折磨,而是他靈魂里所有的記憶,所有的秘密都會被人一覽無余。
在和敵人糾纏了幾萬年……甚至可能是幾十萬年以后,法師們至少已經(jīng)知道這群人很擅長和靈魂相關(guān)的法術(shù)。
如果說,以前的法師們,還可能心懷僥幸的話,到了今天,就連一些八環(huán)法師,都不會讓自己死后留下完整的靈魂。
幸好,雖然粉身碎骨,靈魂湮滅,但至少,他們這樣的死亡會回饋給世界意志一絲力量……每個能走到八環(huán)的法師,都是和世界法則共鳴過的。
只是那些法則力量都存在于法師們的精神海里……當然,也可以說是靈魂里。
本來,他們帶著這絲力量的靈魂應(yīng)該是要進入神國,或者冥河的。
正常的世界,也不需要這么微弱的法則力。
可他們的世界,并不正常。
讓法師們在活得還行的時候,選擇自爆來為世界意志增添一點有如大海里的一滴水的力量,那誰也不愿意。
可如果是在不得不死,死后還沒有歸處,只有痛處的情況下,法師們還是很愿意化為這一滴水的。
魯特微笑著看向幾個法師,臉上雖然帶著一絲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日安,幾位,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是個和朋友相見的好日子!
然后他就立刻趕在那三個人接話之前,當機立斷的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所以,西雅塔主……這幾天有時間,見我們嗎?
還是,我們黒迷之塔,之后的安排……還是,只能去找黑色藝術(shù)家先生?”
“西雅女士最近在閉關(guān),要一年以后才能出來。”白袍法師迅速回答,“至于那位藝術(shù)家大人……嘿……估計身體也不太好,沒法出來見您。
不過,魯特大法師可以放心,黒迷之塔的未來居所,我們西雅女士早就有了安排。
您只要直接帶著人過去就好。
西雅女士說了,正好這一年的時間,可以用來給您和自己人休整好,到時候,她會帶著美味佳肴來款待您。
請您諒解她暫時的無法脫身!
魯特只能點點頭……他就沒想過,那個基本沒有在外面露過臉的西雅塔主會見他。
話說得過去就行了。
反正一年以后,肯定對方還有別的緣由……直到魯特變成西雅之塔的魯特,那就更沒有必要來見他了。
但那位黑色藝術(shù)家竟然也不能出面……魯特眼角還看到了黑色法袍那張嚴肅的臉上劃過一絲憤懣的表情。
怎么?那位上次被突然召喚回來的時候,被那位西雅塔主,打傷了嗎?
等等……西雅之塔玩這么大的嗎?
連掌控實權(quán)的副塔主都能直接上手打?
不,應(yīng)該是他想得過火了,大概是讓那位藝術(shù)家先生去做什么事,然后那位因此受了傷?
都是這白衣小子表現(xiàn)得太過囂張,讓他出現(xiàn)了錯覺。
再怎么狂傲自大,也不可能在自己不管事兒的情況下,直接對自己最器重的管理者出手啊!
除非是準備好了替換者,并且還能輕松的將原來那位解決掉的情況下,人才能做這么……嗯……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魯特握了握拳頭,他不能因為發(fā)現(xiàn)愛斯琳還有可能和那位西雅塔主有關(guān)系,就將那姑娘的一些毛病往對方身上套……該死的!
可如果是愛斯琳,有些事情,就屬于不可思議,但必然會發(fā)生的。
魯特也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在這一刻更有意愿將愛斯琳和西雅聯(lián)系在一起……那個站在他前面的白袍,一眼望過去,氣質(zhì)就很熟悉。
就是,那種,他一看就會讓奧利瓦趕緊送走,別出現(xiàn)在愛斯琳面前的,長得好,嘴巴甜,眼神兒含情脈脈,充滿藝術(shù)家氣息的類型。
魯特不知道其他白袍是什么模樣……但這位明顯很受西雅塔主重視,對很多內(nèi)部信息都很了解,甚至敢公開說出來的家伙,真的讓他有點驚訝于那種熟悉感。
說起來,這位以前去黑迷之塔的那次,氣質(zhì)打扮都比較正經(jīng)來著,完全沒有這種被寵愛者的氣息。
瞧瞧那瞥向隔壁黑衣的挑釁眼神兒!聽聽他說的鬼話!
魯特真的,差一點轉(zhuǎn)頭去看站在最后那個明顯不太高興的‘愛斯琳’的表情。
第五百零六章 自帶某種光環(huán)的‘愛斯琳’
雖然魯特用盡了全部心力來安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他還是忍不住關(guān)注起了那位黑袍法師。
反正粉袍子那個明顯只知道結(jié)果,不知道過程,聽完白袍的話以后,眼睛瞪得比不怎么會掩飾自己表情的奧利瓦還大。
這讓魯特更確定了一些,來自過去的小道消息:西雅之塔的外來者,想要徹底侵蝕他們的世界,需要大量的,將本世界法則融入他們的統(tǒng)治中的普通法師。
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他們這個世界的原始意志徹底崩潰……世界意志徹底崩潰化為烏有的時候,的確會帶來巨大的災(zāi)難,但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新的意志,那反而能因為巨大的功德而將整個世界直接囊括入自己的手中。
到時候,這個新的意志偏向于誰,尤其是,當這個意志全部集中于某位神明之身的時候,那么,那位神明就能真的做到世界即他本身。
雖然還不至于心念一動,就能讓整個世界變個模樣,但絕對可以讓世界按照她的想法轉(zhuǎn)換屬性。
如果她覺得世界不該擁有這么明亮的光芒,那……隨著世界的慢慢運轉(zhuǎn),很久以后的人類臉想要看到月亮,可能都是一種奢侈。
如果她希望世界走向黑暗深淵,那人心……直到現(xiàn)在還留有最后的底線的人心,自然會跟著走向絕望。
魯特對這個結(jié)果,倒也沒像其他那些大法師那么恐慌……畢竟,以他的所作所為,這個世界真的走到那一天的時候,估計他骨頭化的灰都已經(jīng)變成大地里的泥了。
當然,更可能連一點灰都沒得剩。
而他掛念的那些人,一個也跑不了。
就算是比較懂得自保的吉爾伯特,也沒有什么活下去的指望……嗯……魯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愛斯琳’,在心里搖了搖頭。
雖然吉爾伯特現(xiàn)在的臉長得還挺秀氣,而且因為過去的苦痛,渾身籠罩著一種脆弱感,再加上那揮之不去的貴族氣息,很符合愛斯琳的喜好。
但愛斯琳畢竟曾經(jīng)看到過吉爾伯特皮包骨頭的丑樣兒……以法師的記憶力,估計沒那么容易遺忘。
可惜了……魯特還是控制不住那明明荒謬卻讓他無法揮去的聯(lián)想……要不然,他們黑迷之塔說不定還能有最后一線生機。
當然,這說的不是人,而是傳承。
魯特有點想掐自己一下。
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過多過密,讓向來穩(wěn)重的他也總是會浮想聯(lián)翩……大概是刺激過度,神經(jīng)有點太活躍了?
魯特努力定了定神,打算繼續(xù)和對眼已經(jīng)快要對出火的兩個西雅八環(huán)說話……旁邊那個粉衣服就差笑出聲了:你們西雅人,活得這么自由自在的嗎?
這日子過得連他都要羨慕了……不論這幾個人的表現(xiàn)里有多少作秀的成分,但從他們那毫不猶豫,也沒啥尷尬的態(tài)度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平常的打,就是真的打。
三方混戰(zhàn)也是常事兒。
魯特對黑迷之塔的掌控力其實也挺高,但他絕對不敢放任尼科爾森和卡曼特塔直接對上,就連他倆的學(xué)生都不能出現(xiàn)明面上的,過度的對抗。
那會讓魔法塔的環(huán)境變得非常差……之所以魔法塔會從獨立的生存空間,變成大規(guī)模聚居地,就是因為只有團結(jié),才能讓自己和自己的小世界有延續(xù)下去的可能。
否則,法師,尤其是高階法師,哪可能一直待在別人的地盤。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不,就算是環(huán)境沒那么惡劣的世界,也一定會有想要清凈的法師自己找地方過去。
所以,任何魔法塔,都會給自己營造出一個‘一致’的氣氛:只有人人都明白,無論和身邊的人有多少齷齪,他們在立場上都是站在同一個方向的,才能讓魔法塔延續(xù)下去。
所以,派系爭斗雖然不可避免,但都有底線……當然,這底線從來不是人命,而是不能鬧大。
眾所周知才是罪……這個眾,當然也包含魔法塔內(nèi)外。
但西雅之塔這邊,明顯,魔法塔之內(nèi),與魔法塔之外,就是兩個世界……他們以前去黑迷之塔的時候,態(tài)度可不是這樣。
但在確定黑迷之塔以后要變成自己人以后,就完全不遮掩他們的態(tài)度了嗎?
他們怎么能確定,他魯特……啊,作為九環(huán)法師,他的確不會輕易嚼舌根,但他的學(xué)生,他的隨從,可沒有那個義務(wù)為西雅之塔遮丑。
更別提,這個丑,很有可能是西雅之塔的致命缺點……他們斗的那么明顯,聰明人怎么會不想著要從中挑撥?
而黑迷之塔的人,到底情不情愿變成西雅之塔的附庸,這群人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那,又是什么樣的底氣,讓西雅之塔認為,黑迷之塔的人,會真的把西雅之塔當成自己的內(nèi)?
一絲異樣的神色在他眼里閃過。
奧利瓦歪了下頭……今天的老師,表情好像有點多,也有點明顯。
一般來說,他們老師的眼睛里都是一汪深深的湖水,幾乎看不出任何動向……只有他想讓人感覺到自己的憤怒時,那湖水才會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