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她聲音有些哽咽:“太疼了。”
阿蘭若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她那淺褐色的瞳孔中露出困惑的神情,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三個字來。
月一大師瞬間愣在原地,但他卻依舊不管不顧,并說出一句讓喬五味感到無比震驚的話。
“待出夢境,便就不會疼了!
喬五味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月一大師,腦海中不由想起宋滇之的警告,在這夢境之中,除了自己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掙扎片刻,她還是想賭一把,故作疑惑的問道。
“大師在說什么?什么夢境?”
月一大師沉默片刻,他低頭輕聲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喬五味沒聽明白,畢竟她一個畫符又怎么聽懂佛家的東西。
只見月一大師緩緩睜開雙眼,周遭的世界瞬間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天空中展翅而飛的不知名鳥雀,身后懸掛在屋檐下隨風(fēng)搖晃的風(fēng)鈴,以及站在她身后的那些侍女就像按了暫停鍵,皆都一動不動。
鬼僧睜眼,萬物皆虛。
喬五味這才發(fā)現(xiàn)月一大師那雙眼與常人不同,在瞳孔處竟有一道金色的光暈,可她并未放松警惕,甚至更加提防。
誰知道眼前到底是鬼僧月一大師,還是編織這場夢境的背后之人喬里源。
許是察覺到喬五味的緊張,月一大師忽開口解釋:“喬姑娘放心,佛家宗法,那織夢者是察覺不到異常,何況我入夢只是想將阿蘭若帶離此處!
“喬姑娘,可以將阿蘭若還給我嗎?”
喬五味總不能當(dāng)棒打鴛鴦的那個棒子,連忙半蹲下來將阿蘭若放在地上,這還沒有開口呢,阿蘭若卻雙手死死的摟住她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喊道。
“我不要!”
“我不要!”
月一大師垂眸走上前,可手剛伸過去,還未觸碰到阿蘭若的枯黃的頭發(fā),那阿蘭若就像只惡狠狠的小狗崽,直接撲上去,用力地咬在月一大師的手背處,
明明都被咬出血,月一大師沒有皺眉,也沒有抽手,更沒有呵斥,只是無奈的問道。
“可是出氣了?”
這句話讓阿蘭若瞬間大哭起來,她覺得委屈,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心里堵的慌,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轉(zhuǎn)過身雙手緊緊抱著喬五味小腿,尋找一絲安全感。
“夫人,我不要跟他走!”
“那火燒在身上實在是太痛了!”
喬五味不由想起在第一個夢境所看到的皮影戲,那個與寺廟僧人相戀,而后被火燒死的皮影人,以及方木桌上擺著的兩顆阿蘭若的人頭。
她忍不住問道:“阿蘭若被拽進這夢境中多久了?”
月一大師蹙緊眉心:“下山之后,我們路過個村子借宿,興許是那天晚上,她就被拽進夢中!
這番話讓喬五味將所有的事情都聯(lián)系在一起,在玉器店碰到的阿蘭若,怕是跟她一樣想起所有的事情,故此在看到自己時才會愣住。
但是在那之前呢?
會不會也是被喬里源一步一步給推到圈套之中,并在最幸福時刻,一把鋒利的刀落了下來。
亦如她之前那般。
喬五味想了想,便將那兩場皮影戲的事情告知眼前的月一大師。
“看來阿蘭若什么都給忘記了,她現(xiàn)在害怕你,或者是之前夢境中發(fā)生過不好的事情!
月一大師眉心皺的厲害,緊抿著唇,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他聲音有些沙。骸叭羰俏襾碓缧d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喬五味低頭對上阿蘭若那滿是眷戀的眼神:“你就能強行將她帶離夢境嗎?”
月一大師搖了搖頭,他似是察覺到什么,忽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瞳孔緊緊的盯著頭頂之上那湛藍的蒼穹,并緩緩道。
“我會在夢境中等待阿蘭若醒來,在那之前還望喬姑娘照顧好她!!
沒等喬五味開口答復(fù),便見面前的月一大師閉上雙眼,清脆的風(fēng)鈴聲從遠處響起,僵在半空中的不知名鳥雀撲騰著翅膀,快速的鉆入那蒼青色的樹林中。
月一大師單手合十,另一只手撥動懸掛著的念珠,輕念聲阿彌陀佛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阿蘭若盯著那僧人離去的背影,心里頭莫名感到不舍,可很快她就將其拋在腦海,雙手緊緊的抱著夫人的小腿。
在山下買新衣裳的侍女趕了回來,喬五味用干凈的手帕沾著水,一點點的擦拭阿蘭若臉上的污漬,以及身后那被鞭子抽打出的傷口。
廂房內(nèi),只有她們兩人,侍女們皆在廂房外候著。
阿蘭若穿著破舊且不合身的褐色布兜,乖巧背躺在床榻上,哪怕傷口被弄痛,她都緊咬著唇?jīng)]有發(fā)出一點聲音來。
喬五味既是來凈慈寺還愿,那這戲就要做足些,誰知道喬里源是不是一直盯著自己,她先囑咐阿蘭若好好歇息,而后才離開廂房去寺廟大廳還愿,還添不少的香火錢。
等回到廂房時,卻發(fā)現(xiàn)阿蘭若抱著被褥睡在門口,看樣子是想等人回來,卻不小心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