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一眼,珀斯就知道那是什么。
一節(jié)指骨。
五階命運類異能能力,讓珀斯只是目光觸及這個影像,就能清晰將這節(jié)指骨的來龍去脈看個一清二楚。
也正是如此。
在目光觸及的那一刻,只有珀斯自己知道,他幾乎難以維持住面上的情緒。
但也只是“幾乎”。
他聽到自己用一種冷靜至極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幾分輕諷似口吻道:
“申英,你想看到我的憤怒?痛苦?還是崩潰?”
“就憑這節(jié)指骨?”
“一個……我解悶用的玩意……的指骨!
申英從他的面容上看不到任何她想要的情緒。
她輕輕瞇了瞇眼,遂即開懷一笑。
“真有趣!
“這個條件你在考慮考慮吧,親愛的珀斯閣下!
她笑了笑,“畢竟一個合心意的解悶的東西,用了這么多年,再找一個也不好找的……對吧?”
直到視頻切斷。
面容上的輕諷、嘲弄等諸多情緒,倏然間褪去。
珀斯如凝固般,一動不動在座位上。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如夢初醒,他才緩緩將手肘撐在桌上。
閉著眼,牙用力咬緊,以至于頜骨兩側(cè)出現(xiàn)緊繃的線條。
一聲接一聲重重的呼吸,壓抑而顫抖。
他從未因為什么后悔過。
除了如今。
“……盧蘭!
良久,他站起身,看著申英影像消失的位置許久。
申英并不愚蠢,她也不會自負只憑這一次交談,用一個盧蘭就能動搖珀斯。
這是一次觀察。
觀察這個名為盧蘭的男性,在珀斯心中的位置,之后再將其列入接下來的計劃中。
——她只需要一個關(guān)鍵的節(jié)點,讓珀斯動搖即可。
只是如此簡單。
“珀斯!
從會議室的門口走出,等候在門口許久的身影,忽然開口叫住了珀斯。
往日吊兒郎當?shù)穆曇,此刻卻有一絲遲疑。
“你……”
叢意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么。
他有很多想問珀斯的問題。
但他看著珀斯,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珀斯眉目并沒有什么波動,只是站定,轉(zhuǎn)過身,看向叢意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你要聽什么?”
作為起義軍的最高領(lǐng)袖,珀斯此刻語氣卻平和,“申英砍下了盧蘭的一根手指——她試圖激怒我。”
叢意猛然抬眼看向珀斯。
“指骨?”
淡金色的眼眸中涌動著讓人看不清的情緒,珀斯聲音很輕,像一陣風(fēng):“是啊。一節(jié)指骨!
“卑鄙。”叢意咬牙低聲道,“低劣的手段!
他幾乎立刻就從中窺探到了對方的意圖。
看向珀斯,叢意問:“你的想法是什么?”
頂光顯得有些冷,光線鍍在珀斯那張清貴俊美的臉上時,如同無情的蠟像。
他只是靜靜道:“起義軍會勝利,而我的情緒不會成為博弈的籌碼。”
叢意看著他的臉,此刻心情有些復(fù)雜。
當初從耀銀帝國投奔珀斯,到后來堅定地加入起義軍,其中的原因,除了與他之間微妙的親緣關(guān)系之外,更多的,是因為他親眼目睹了洛塔利亞爾共和國的現(xiàn)狀。
這是他們所有起義軍領(lǐng)袖,所共有的理想。
所以,此時的他,心中的滋味一時難以言表。
一方面他希望盧蘭平安活著,能夠重新回到珀斯的身邊。
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珀斯不會因為盧蘭的生死而影響到他的決策。
“那盧蘭……?”叢意低低開口詢問。
“……”
珀斯沉默。
過了片刻,才沙啞著聲線說:“……他不會對起義軍造成任何影響!
叢意看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說:“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他頓了一下,“——別太責(zé)怪自己!
“盧蘭被劫走……我們都有責(zé)任!
珀斯并未接話。
一時間,二人之間陷入一種靜默。
像是為了打破這種粘滯的沉默,
一片黑色的羽毛,悄無聲息在空中飄過。
珀斯和叢意同時看了過去。
明亮的走廊盡頭,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無聲無息,就好像一直存在著,只是在現(xiàn)在才被人察覺一樣。
他面容美麗明艷,眼眸卻清淡純澈,肩頭一只黑鳥,歪著腦袋,紅寶石一樣的眼眸和它主人一齊看向珀斯和叢意。
很顯然,在珀斯和叢意談話的時候,藍已經(jīng)不知何時到了這里,更不知聽到了多少他們的對話。
但藍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波動。
他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們,然后道:“樹神的根脈孕育出來了!
*
“用體·液……治療?”
韓亭熙爆紅著臉,干巴巴地重復(fù)褚澤的話。
他的眼睛盡管失去了神采,但五官仍鮮活的好像會說話。
耳尖微動,韓亭熙敏銳的耳力能夠聽見,此刻依蘿并不在室內(nèi)。
只有他和褚澤二人。
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但隨即而來的,就是腦海里因為“體·液”二字,而翻涌的各種不可描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