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手串被他一圈一圈繞在手腕,明明是帶些暮氣的死物,此刻卻像是內里緩緩流淌血液的水晶玻璃。
那抹赤色貼在他冷白骨感的腕上,如一株株盡態(tài)極妍的曼珠沙華綻放,剛好遮住了那道陳年舊疤。
這個動作在宋疏月看來是種挑釁,辟邪的朱砂對他來說只能淪為隨意把玩的物件。
她靠在床頭,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她能有什么辦法?宋聽玉可以控制時間,可以控制她的身體,碾死她就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可是宋聽玉似乎沒有這種打算,他只是俯身,握住她的手,那枚尾戒被他戴上了她的食指。
觸碰到指節(jié)的一瞬間,嚴絲合縫,一點空隙不留,更像枷鎖,取不開,掙不掉。
宋疏月抬手細看這枚戒指別致的樣式,像藤蔓、像荊棘,腦中一瞬清醒,想到了一樁往事。
以前有一段時間她沉迷于做手工,庭院里各種各樣的枝木、樹條都被她拿來編過手環(huán)和花環(huán)。
有一種枝椏外表像藤蔓,其實內里全是荊棘刺,她小心翼翼編了個手環(huán),存著捉弄的心思,準備送給那時正不對付的宋聽玉。
扎人的刺全被她精湛的手藝藏在里側,碰到宋聽玉的第一時間,她還沒來得及裝乖喊出那聲哥哥,就被他冷著臉警告不準出現在他房間。
那時她的反應好像是……氣急敗壞?
總之,帶刺的手環(huán)被她扔在了他身上。
沒想到現在這枚戒指,款式跟那個手環(huán)一模一樣。
宋聽玉,好記仇一人。
戴上戒指的那根手指上還貼有創(chuàng)可貼,宋聽玉捏住端詳了一會。
隨著他貼近的動作,宋疏月并沒有體會到預想之中的陰冷,他好像又恢復了人的體溫。
真是奇怪。
宋疏月努力挺直背脊不讓自己露怯,下一秒就想泄氣,因為她看到宋聽玉手里悄無聲息出現了那把刻刀。
他不會要報在閣樓的仇吧?
刀尖被推出,寒鋒凜冽閃現,宋疏月屏住呼吸閉上眼。
預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她試探性地睜開眼,看到宋聽玉的手心在流血。
凈白的掌心又留下一道被劃破的傷口,跟宋疏月劃傷他的地方一樣,甚至長度、深度,都不差分毫。
他面無表情的淡漠散去,留下的不是疼痛、皺眉,反而眼角眉梢都掛著舒暢的清淺笑意。
她不解他的自殘行為,不解已經愈合的,了無痕跡的傷口,被他自己重新割破。
想開口詢問,頭腦卻開始昏沉。
“睡吧!
宋聽玉輕聲細語的兩個字,直接讓眼前的宋疏月闔上眼眸沉沉睡去。
窗外是清晨的霧靄,毫毛般的絨絨雨絲打在純黑的傘面上,留下被洇濕的玄色。
宋聽玉撐著傘長身玉立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傷口仍在滴血,順著手掌蔓延至腕內,淌在鮮紅珠串上,不知是滋養(yǎng)朱砂,還是汲取養(yǎng)分。
腦海里傳來一陣聲音,和他一樣的清潤好聽的音色,卻始終帶著點傲慢。
開口就是詰問和嘲弄。
“這就是你說的報復?”
“亂倫?”
宋聽玉聽到這兩個字,搭在傘桿的手指倏然收緊,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
那道聲音仍在繼續(xù),帶著譏諷的笑意。
“你到底在裝什么?對這個妹妹,你有一點憐愛嗎——”
“生氣了?”
那道聲音像是感知到了宋聽玉的情緒波動,嘻嘻笑著話語不停。
“別表現得這么恨我,覺得沒我你就不會死嗎?”
“你該恨的……”
“另有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