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喻清暈了過去,一醒來就是現(xiàn)在這個場面了。
而從他醒了到現(xiàn)在,穆遠之一句話都沒說。
“冥主大人,我知道錯了……”喻清看著穆遠之緊抿的唇,心慌得不行,“你理理我好不好。”
喻清想過很多種穆遠之生氣的后果,卻唯獨沒想過這人會不理他。
還真是越親近的人越知道怎么捅刀最痛。
眼看著穆遠之還是不搭理自己,喻清不由得委屈了幾分,“冥主大人,你真的不理我了嗎?”
淚水再一次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喻清咬著下唇,發(fā)出了幾聲嗚咽。
就在他快要哭出來的時候,穆遠之終于是開了口。
“喻清……”
這還是穆遠之頭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喻清心中一驚,急忙應道:“我在。”
“我以為你長大了。”穆遠之垂眸,看著趴在自己腿邊的喻清,深黑色的眸子中壓抑著許多情緒,“可你還是這么不讓人省心。”
昨日他在無盡之淵底下看到喻清的時候,差點被嚇個半死。
活了數(shù)萬年頭一次產(chǎn)生這么大的情緒波動,而在下一秒,他又發(fā)現(xiàn)了喻清身體里面那些數(shù)不清的怨氣。
一時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多一些,還是生氣多一些。
“為什么去無盡之淵?”穆遠之深吸了口氣,壓著內(nèi)心的怒火問道:“別的鬼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喻清腦袋埋得低低的,“那是冥主大人處理怨氣的地方!
穆遠之看著他這模樣,差點被氣笑了。
“知道你還去?你是覺得我最近太閑了,專程給我找事嗎?”
穆遠之的聲音很冷,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右手甚至不自覺握成了拳。
的確是非常生氣了。
喻清又害怕又難過,也不敢反駁,只能小小聲替自己辯解道:“我不是……我是想和冥主大人一起分擔!
說到這,喻清突然想起自己能夠吸收怨氣的事情,急忙道:“冥主大人,我可以吸收怨氣了!你不必再一……”
“夠了!”
喻清話還沒說完,穆遠之就猛地拍了下書案,將其打斷。
“喻清……”穆遠之看見喻清被自己嚇到,渾身抖了一下,又將自己的聲音收斂了幾分,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他和喻清不一樣,他是天族,自身的血液對怨氣本來就擁有著凈化能力。
可喻清不過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鬼。
對怨氣沒有任何抵抗力。
穆遠之不知道喻清究竟是怎么撐過怨氣感染,在無數(shù)被放大的欲念中保持清醒,但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艱難。
“意味著什么?”喻清抬起頭,呆愣愣地看著穆遠之。
他不是已經(jīng)挺過來了嗎?
“這意味著,你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怨氣容器。”穆遠之看著喻清,抬手扶額,“那些怨氣只是暫時在你身體中安靜了下來,可它們總有一天會再次涌動……”
到那個時候,喻清還能撐下來嗎?
穆遠之不敢去想那個畫面。
喻清聽著這話,也終于是意識到了自己那個草率決定帶來的嚴重性。
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見左手的手背上有一個深灰色的印記。
是怨氣留下的印記。
“我能撐過去的!庇髑逄痤^,看著穆遠之,一字一句堅定道:“我能撐過第一次,就一定能撐過第二次。冥主大人不相信我嗎?”
只要穆遠之在這,他就一定能撐過去。
“不是我相不相信的問題……”穆遠之擰著眉,話還沒說完,就被喻清打斷了。
“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一定能撐過去!庇髑宄逻h之露出了一個笑,說:“我可是冥主大人親自教出來的徒弟,才不會那么沒用呢!”
事已至此,穆遠之再怎么批評喻清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他抬手將喻清拉了起來,掏出了一個紅繩帶在喻清的手腕上,道:“這個紅繩,不能摘下來。”
“是!”喻清猛地點了下頭,“我不會摘下來的。”
“你身體里的怨氣,我會再想辦法!蹦逻h之也是頭疼,“在此之前,你不許再去無盡之淵!
喻清默默點頭,完全不敢反駁。
而因為喻清和穆遠之兩個人的吸收,人間與冥界的怨氣增長都緩慢了些,也讓他們有了喘息的機會。
“主上,你不怕小魚兒失控嗎?”元姝眉頭微皺,朝往日喻清凌晨坐著的地方看了一眼,“眼下小魚兒成了容器,更容易被怨氣感染!
“不怕……”穆遠之回答得倒是干脆,他放下了手中的畫筆,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副畫了一半的自畫像,緩聲道:“他不會失控的!
有他在,不會讓喻清失控的。
元姝也朝著那幅畫看了一眼,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雖說某些事的確是旁觀者清,可她并非局中人,從一開始就沒有開口的資格。
有些路,終歸只有他們自己能走。
好在,喻清身體里的怨氣并沒有發(fā)作,甚至安分得有些不像話。
“冥主大人!庇髑蹇粗约菏直成系幕疑∮洠溃骸拔液孟瘛梢钥刂七@些怨氣了!
穆遠之終于是畫完了那副自畫像,他將畫像掛在了一旁的墻壁上,說話時語氣依舊平靜,“所以呢?你想表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