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陰緣線
別說這不是荊白逼問人會有的語氣,就算相對他平時說話,都顯出幾分無力。
白恒一知道自己只是紙人之身,但聽到他這么說話,胸口依然一陣抽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非常艱難地說:“怎么會,我從來沒有……我一直覺得我很幸運……”
白恒一見過很多人,人品好的不少,但也沒那么多;能做朋友的是少數(shù);適合做/愛人,或者說會去愛人的,鳳毛麟角。在這丁點人中,白恒一能看得過眼的,從前未曾有過。
荊白這樣的人,做朋友可靠,做\愛人只會更幸福。因此他雖然急得語無倫次,卻沒有一字是虛言。
能被荊白愛著,是件很幸運的事。可惜白恒一還差了一點運氣,因為他死了。
荊白依然牢牢抓著他的手腕,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我們和蘭亭他們不一樣,你不是我的分/身。你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白恒一輕輕嘆了口氣:“我確實知道!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太陽依然朗朗地照著。天空雖然被月老劃破了,可似乎沒有破壞這個世界運行的規(guī)律,日月的更替仍然在繼續(xù)。
他怎么會不相信荊白愛他呢?
他來到這里的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刻,就已經失去記憶,變成一張白紙。
白恒一當時也把自己當紙人。他腦內全是被植入的假的記憶,自己還渾然未覺,只知道不能違背紅線媼的要求。
荊白卻在當時便直接和他交代了自己失憶的事,后面更是知無不言,有什么危險都擋在他這個立場不明的紙人前面。
這其中蘊藏的感情,白恒一不是不知。
在棺材中恢復記憶之后,滔天的愛意在胸中翻涌,猶如翻江倒海;可同樣升起的,也有不得不再次面臨分別的痛苦和傷懷。
從蘭亭確認他的“氣”和荊白不一樣,連黑白分布都說出來之后,白恒一心里就很清楚了,所謂的“氣”,就是污染值。
污染值是“塔”和每一個人綁定的數(shù)據(jù),每次出副本,“塔”都有自己的方法來進行判定和結算。
白恒一不敢說自己掌握了它的計算方法,但他一定是最了解這個數(shù)值的人。
蘭亭的能力確實特異,憑一雙眼睛,竟然就能瞧見人的污染值。
如果不是徹底失憶了,有她這樣的人在,這個副本破解起來應該很輕松。
按蘭亭的說法,季彤和羅意、周杰森和方菲的污染值,不僅黑白分布也一樣,連形狀和云體都毫無分別。
對白恒一來說,這基本就是明示:紙人和帶編號的人,一定有一方是另一方的分/身。鑒于荊白是活人,他又死了,那么是分身的人,就一定是紙人這方了。
如果其他紙人都是活人的分身,為什么荊白的紙人是自己?
當時沒有季彤聽到的信息,白恒一尚且無從得知連這個世界都是假的。他只知道從恢復記憶起,荊白脖子上的白玉就不見了。
他在心里十分擔憂荊白的近況,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價,想了什么辦法,竟然能把自己弄進這個副本。
一起過范府的副本時,荊白雖然沒向他透露過白玉的作用,白恒一心里也有過些猜測。
有羅山和金石那兩個東西做對比,荊白仍然來得最晚,可見身上的污染值高得離譜。白玉既然能吸收白恒一的凈化之力,很可能就對壓制他的污染值有好處。
若它只是個裝飾,白恒一不會硬撐著最后一口氣,給荊白修復白玉——他那時候把自己同化進了整個范府的“湯”里,當真是疼得恨不得死了。
費了這樣大的力氣修復好的白玉,白恒一原本指望在自己死后,它能給荊白一些助力,直到他順利出塔。
誰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復活在了這里,荊白身上的白玉卻沒了,因為這副本的緣故,還失了憶。白恒一知道自己沒法問出個所以然,只能在心里默默著急上火。
最要命的是,把一切全忘記了的荊白,卻從未因為失憶而失去他的敏銳和聰明。他很快就察覺白恒一身上有異常,只是礙于兩人之間的信息差和副本的有意誤導,始終無法意識到真相。
白恒一雖然推出木盒里多半就是副本的謎底,卻也抱著瞞得一時是一時的心理。
如果紙人是人的分/身,那就更不可能出得去副本了。但那時,他還以為荊白在出副本之前能恢復記憶,起碼能問清楚玉的事情……
可惜,等到季彤聽到的信息出現(xiàn),連這個希望也破滅了。
“塔”的副本本來已經像是一個夢,而這個副本……是個夢中之夢。
白恒一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很快平復了心態(tài),決定了自己的唯一目標:盡可能不影響荊白的副本進度,讓他平安出去。
等回到家里時,他以為自己已經都想得很明白?僧斔币曋G白,看著那雙為自己流過淚的眼睛,他沒有辦法再含糊其辭。
他最后只能讓荊白看著自己的眼睛,發(fā)自內心地照實承諾:“我確實從季彤說的話里聽出來了其他信息,可這信息,和我們需要去找神像破局無干,此時說出來,更對你有害無益。”
他看得出荊白的情緒,荊白當然也瞧得出他說的話是否發(fā)自肺腑,神情有所松動。白恒一趁熱打鐵,補充道:“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如果我們能活著到月老祠,我保證再無隱瞞,全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