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仍在殿內(nèi),做必須要做的事。
周杰森取出木盒后,他搶先一步,把周杰森推向白恒一。見白恒一奪了木盒往外跑,心下方松了口氣。
神像的右腿已經(jīng)長了出來,此時正從膝頭處裂開一層石質(zhì)外殼,渾身都在咯咯作響,發(fā)出巨大而可怕的龜裂聲。
荊白充耳不聞。既然神像還沒脫出石殼,這就是最后的緩沖時間。
索性蓮臺已經(jīng)崩毀,從中間塌向兩邊,荊白也不用擔(dān)心冒犯。他低頭看了一眼,見蓮臺掉落的花瓣已經(jīng)全部消融,便深吸一口氣,心定神凝,在天旋地轉(zhuǎn)的搖晃中,用力一跳,穩(wěn)穩(wěn)夠住神像所坐的蓮心處。
神像左腿空缺,那個位置無法脫殼,會比別處更平穩(wěn)。
荊白攀住的正是那處,他緩了口氣,手臂上肌肉繃緊,顯出流暢而分明的線條。隨后,他的肩背腰腹一齊發(fā)力,在毫無止歇的震蕩中,干凈利落地把整個身體旋上蓮臺。
他在晃動中堪堪站穩(wěn),神像還沒開始動作,耳邊只回蕩著吱嘎吱嘎的,似是關(guān)節(jié)擰轉(zhuǎn)般令人牙酸的震響。荊白只當(dāng)沒有聽見。
他沒有直奔中間那條裂隙,而是先把火折子拿了出來。
天搖地動般的旋轉(zhuǎn)中,素來冷淡的青年維持著身體重心的穩(wěn)定,明亮的雙目緊緊凝視著手中的火折子。
他的神色冷靜得可怕,仿佛不知道它即將帶來什么。
但行不通。
火折子原本是用來點火的,打開就有火苗。但荊白連著試了三次,連火星子都沒迸出一個。
荊白很清楚自己沒有時間耽誤,他開始時沒有猶豫,放棄更是果斷。如果有人在旁邊,就會發(fā)現(xiàn)他別說動作停頓了,連表情都幾乎沒有波動。
火折子放進懷中的功夫,人已經(jīng)輾轉(zhuǎn)騰挪幾次,身形靈巧敏捷至極,迅速到達了蓮臺中間的裂隙。
其實他們兩人進入神殿之后,一見到蓮臺,都注意到了那道傷痕一般的裂隙。
蓮臺到底是個法寶,若是它崩碎之后沒有完全消失,說不定能留下什么東西。
白恒一說,里面可能是舍利,也可能是任何東西,當(dāng)然也可能什么都沒有。但既然有可能性,就總得有人去探探。
因這事風(fēng)險高,收益又不一定,兩人都想要自己去。只是時間緊迫,連爭論的功夫都沒有,最后只能商定,等周杰森取出盒子,誰快誰去,又被荊白搶先一步。
現(xiàn)在蓮瓣紛紛落地消失,蓮心卻沒有,裂隙橫亙其中,緩緩碎往兩邊……說不定確有此種可能。
神像需要自石頭中脫殼,也留出了寶貴的時間。
為了能坐下身形龐大的神像,蓮臺自然也平坦寬闊,可惜那都是碎裂之前的事了。此時的蓮臺沿著中間的裂隙斷成了兩半,左右兩邊都在緩緩?fù)聝A斜。
好在荊白來得夠快,此時傾斜的幅度還不算很大,只是斜坡加上神像脫殼時的抖動,導(dǎo)致他感覺腳下動蕩得厲害。
好不容易撲到裂隙旁邊,穩(wěn)住身形,荊白沿著那足有他一個人寬窄的縫隙往下看——
他睜大眼睛,當(dāng)真吃了一驚。因為那不是他們以為的任何東西,而是一把昨晚見過的鋼叉!
它斜插在蓮臺裂隙的邊緣,荊白眼疾手快,探身下去,將鋼叉取了出來。
他手里攥著鋼叉,還沒來得及起身,忽然感覺頭頂一涼,下意識往旁邊一閃,就見一塊半人高的灰白色的石殼從天而降,落在了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好險。
荊白抬眼一看,神像的頭側(cè)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剛才幾乎砸到他身上的,正是一塊從它臉上脫下來的石殼。
它巨大的身軀上斑斑駁駁,正從塵封中復(fù)活。
再不下去,不被抓住,也可能被砸死。荊白知道自己必須馬上脫身。他拿著鋼叉,估量了一下腳下的高度,直接從蓮臺上跳了下去。
他有所準(zhǔn)備,落地十分輕盈,閃電般奔向神殿敞開的的門口,一躍沖了出去!
站定的那一瞬間,他注意到了異常,盯住自己腳下的地板。
白恒一反復(fù)回頭,終于看見了他的人影,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氣。他顧不得別的,直接喊道:“神殿在異變,跑出白色區(qū)域!!”
荊白猛地抬頭。他反應(yīng)極快,眼見著漢白玉臺階正不斷向下蔓延,立即招手示意白恒一繼續(xù)跑,自己沿著階梯飛快地往下沖。
沒了后顧之憂,白恒一拿著木盒,往神殿大開的門口一路疾奔。
原來不止是蓮臺……無論是清凈殿、還是一開始的清凈臺,都是用來束縛神像力量的。
等代表神像的漢白玉異變到清凈殿的大門口,他們就真的沒機會逃出去了。
白恒一繼續(xù)往前跑,可奔著確切的目的地跑了一陣子,他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他很清楚自己全力沖刺的速度有多快。按這個速度,理論上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大堂過半的位置了。
為什么他現(xiàn)在看神殿的大門,卻覺得距離并沒有拉近?
難道是神像在搗鬼?
荊白和周杰森現(xiàn)在又到底是什么情況?
白恒一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得向來淡定的白恒一都如遭雷擊,太陽穴突突直跳,緊張得唇角都抿直了。
實在是太詭異了。
他離敞開的大門口確實沒有變近多少,卻的的確確離荊白他們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