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臺花瓣少說幾百,層層疊疊。最奇異的是,荊白站在自己的三號抽屜前看,可以看到分明是有正對二號空白抽屜的花瓣的。但等他真的站到二號的位置,就發(fā)現(xiàn)整座蓮臺,數(shù)層蓮花中,偏偏沒有一片正對二號抽屜正中、原本應(yīng)該畫著一張嘴的位置。
這恐怕不是巧合。
荊白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他往旁邊挪了一步,站到代表蘭亭的四號抽屜面前去。
蘭亭的四號抽屜只畫了一只右手,左手的位置卻也留了出來,因此圖案畫在偏右的位置;蓮臺對應(yīng)著那個偏右的圖案的方位,便也有一片花瓣,可偏左的那邊就沒有。
荊白在一號、五號的位置試了試,無一不是如此。
無論這些缺了一半的圖案是靠左還是靠右,有圖案的那半邊一定有對應(yīng)的花瓣,沒有圖案的那邊就沒有,至少沒有這種正好對齊的。
而且能和這些圖案對應(yīng)的花瓣,都在外面三層。
荊白方才伸手試過,以他的臂展,最遠(yuǎn)能夠到的花瓣正好也就是第三層。
這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荊白回到了自己對應(yīng)的三號抽屜的位置,極度的緊張和興奮讓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手指甚至在微微發(fā)抖。
三號抽屜可以對應(yīng)上兩片花瓣,但有了其他人的對比,荊白可以直接排除靠邊緣、最外層的那一片,直接確認(rèn)第二層,也就是和白恒一的兩只眼睛對得正好的那一片。
荊白輕輕吸了口氣,他直直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伸手夠到了他看準(zhǔn)的那一片蓮花的花瓣。
蓮臺雖然雕塑得極精心,但荊白之前摸的時候,只覺觸手光滑堅硬,是石頭的觸感無誤。可如今他從三號抽屜對準(zhǔn)了角度走過來,摸到的竟然是截然不同的手感。
涼的、觸手生溫,很潤澤的,甚至是有些柔軟的——
荊白甚至感覺自己摸到了真正的蓮花!
他心有所感,看著那鮮潤粉白的花瓣,幾乎沒用什么力氣,試探著,輕輕往外拽了一下。
下一秒,他感覺手上多了些什么,涼津津的,饒是荊白之前有所猜測,這時也愣住了。
一片比他手掌大得多的蓮花花瓣,輕飄飄地落在了他手上。花瓣顏色白里透紅,荊白只覺得手上涼津津的,好像什么東西就此滲入了掌心!
荊白悚然一驚,可不等他把花瓣丟開翻看,很快,他又感覺手上驟然一沉。
一只手竟然有些托不住它,差點滾落在地上,荊白顧不得別的,只能用另一只手托住,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之前那片巨大的蓮花花瓣,竟然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木盒。
這變化真就是一霎眼的功夫,以荊白的反應(yīng)速度,也沒能跟上,只能捧著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手中的黑色木盒,滿懷驚愕地注視著它。
這蓮花花瓣變的木盒約小臂長短,木質(zhì)的紋理美麗而均勻,即便在目前的光線下,也有緞子般的光澤;手感更極細(xì)膩,幾乎是荊白這些天里摸過的最好的木頭。
荊白手捧著的木盒底部是背面,十分光滑,除了木紋本身,沒有任何紋飾。而他之所以能一眼認(rèn)出自己捧的是木盒背面,是因為木盒現(xiàn)在面對著它的那一面,雕著一支形態(tài)極美麗的、亭亭凈植的蓮花。
滴答。
滴答。
這一切實在發(fā)生得太迅速,直到奇怪的聲音傳入耳中,荊白才回過神來。
像水滴聲。還是從他側(cè)前方傳過來的。
荊白呼吸一滯,他顧不上繼續(xù)觀察,先將盒子收起,牢牢護(hù)在手中。正要看傳出聲音的位置,就發(fā)現(xiàn)滴答聲越發(fā)急了,雨點似的紛繁,最近的一滴“啪”地砸在他腳邊,濺出一灘圓形的黑紅液體。
視覺比聲音快,聲音又比氣味更快。血腥味還沒彌散開,在看到這濃稠的質(zhì)地和顏色的那一刻,荊白已經(jīng)立刻意識到是血。
他抱著盒子后退了幾步,近乎不解地抬頭看去——
神像的白衣上,深紅的血色已經(jīng)沾了滿襟滿袖。衣服是石制的,吸附不了液體,因此不斷向下滾落,方才聽到的滴答滴答的聲音,都是衣服上滴落下來的。
而神像原本大半都空白著的面孔,此時已經(jīng)滿是鮮血。血液從那兩片嘴唇的上方的某處不斷滾落,可神像太高了,又流了滿臉的血,荊白根本看不清楚那處的具體情況,
他只能猜測,那個位置,或許原本是它的雙眼,此時猶在源源不斷地往下淌的,是它的血淚。
巨大的神像上,血污染了大半張臉,讓它的面容再不復(fù)方才的圣潔,或許是鮮血太多,顯得凄烈猙獰……
不對。
荊白護(hù)著木盒的手臂忽然猛地一震,發(fā)現(xiàn)這件事讓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鮮血讓它的臉變猙獰了。
是表情。!
它的臉給人的感覺變了,是因為它的表情確實變了!
在荊白抬頭看的這段短短的時間里,那原本淺淺微笑著的、上翹的嘴角,在大量鮮血的掩映下,悄悄地、很不高興地——拉平了。
第317章 陰緣線
鮮血般的液體從神像面孔上不斷往下滴落,滴答滴答的聲音連綿不絕。神像巨大,血淚落到地面也是大顆無比,遠(yuǎn)勝過下大雨的動靜。
荊白甚至感覺連著眼前的蓮臺都搖晃起來,連帶著腳下的石板地面,都能感受到某種輕微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