軀干是硬質(zhì)的,手腳的部位也有,卻似乎沒扎上筋骨,軟軟地垂著,手感極古怪。
荊白心中閃過無數(shù)種猜測,他因此沉默不語,紅線媼卻沒給他繼續(xù)思考的時間,道:“神像莊嚴(yán),三炷香內(nèi),務(wù)必放進(jìn)神龕里,好生供奉!
這東西是神像?
哪家神像連筋骨都不扎全?
荊白腦海中打了無數(shù)個問號,但此時重點已經(jīng)不是神像了,他飛快地捕捉關(guān)鍵詞:“神龕在哪里?”
紅線媼這次笑了一聲,她的聲音依舊嘶啞難聽,但這時又顯得格外地縹緲不定。語氣也仿佛含著笑意似的,她說:“在天上,在地上,在心中,在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荊白思索了片刻,心中隱約有數(shù)。
時間有限,他又不能確定,欲要再問,紅線媼已然涼涼地道:“三炷香的時間,是從你拿到神像時算起。我已一一交代清楚,若未能及時供奉,責(zé)任可不在我!
荊白便知道她不會透露更多信息了。他沒有再問,甚至冷笑了一下,說:“懂了!
他抱著手中不算很大的神像,不再遲疑,穿出“結(jié)界”,大步向門外走去。
在他進(jìn)門時,門是自動關(guān)的,出去時卻能直接推開。荊白推門一看,除了方菲和王堅站得稍遠(yuǎn)一些,白恒一、周杰森和蘭亭都等在門口的臺階下。
后面兩人臉上都有憂色,白恒一神色雖平淡無波,荊白卻看他兩個袖子交握在身前,想必手已經(jīng)攥成一團(tuán),想必也是急的。
白恒一只能聽見門開的聲音,周杰森和蘭亭卻能看見他懷里的東西。
荊白是他們四只眼睛盯著空手進(jìn)去的,怎么還帶了個東西出來?
兩人急匆匆地往上迎,跟著荊白一路走回臺階下,又站在白恒一身邊。直到荊白腳步聲接近,他交握的雙手才算放開,荊白這時已經(jīng)飛快地和兩人說了自己進(jìn)去之后的事情,又問蘭亭:“我進(jìn)去了多久?”
蘭亭估算時間很準(zhǔn),她肯定地說:“不到十五分鐘。”
荊白舒了口氣,這說明最壞的情況沒有發(fā)生,紅線媼并沒有因為神像的限時而調(diào)快結(jié)界里的時間速度。周杰森此時卻已經(jīng)神色驟變:“三炷香就是一個半小時,這村子這么大,上哪兒去找神龕?我們要不然現(xiàn)在分頭行動,先找到再說吧?”
三個人,六道目光都集中在神像之上。
神像披著一頭不知什么材質(zhì)的、絲一樣柔滑的黑發(fā),頂著一張空白的臉、硬實的主干和軟塌塌的手腳,靜悄悄地躺在荊白的懷里。
蘭亭多看了幾眼,忍不住用力閉了閉眼睛。她疑心自己看到了什么,又覺得可能是自己今天身體虛弱,眼睛不時發(fā)花的緣故。
果然,再一晃眼,又恢復(fù)正常了。
蘭亭覺得咚咚作響的心臟平復(fù)了一些,她不易察覺地舒了口氣。
果然是眼花了。
神像的臉上明明就是一片空白,怎么會覺得它在笑呢?
“蘭亭。”
黑發(fā)的少女忽然聽到荊白在叫她。她猛地一抬頭,青年銳利清明的目光正直視著她,讓她猛地收束了不定的心智。
他似乎并不為那三炷香的時間困擾,依然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和她說話時,漆黑的眉睫低垂,看上去像是柔軟的,可語氣神情卻有如冰雪,激得人驀然清醒過來。
她聽見荊白用極平淡的語氣問:“你在看什么?”
她看著青年的眼睛。修眉俊目,是長而漂亮的眼型,可此時那雙漆黑眼睛中的神色如此鋒利,叫她手心泛起一陣冰涼。
第279章 陰緣線
被荊白這樣直視著,蘭亭沒有辦法隨意敷衍。
她看著荊白平靜無波的面容,不知為什么,心緒平復(fù)了很多,定了定神,方指著指神像,道:“我感覺——也可能是幻覺——我感覺我看到它笑了!
周杰森撓了撓頭:“這也沒嘴啊,你這幻視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蘭亭自己都覺得是看錯了,只能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周杰森看她興致不高,也識趣地不和她搭話,轉(zhuǎn)頭問荊白:“路哥,總共就三炷香的時間,這都過了一炷香了吧。咱們連神龕都還沒見過呢,你是真不著急啊?”
他也算是知道這里為什么一個人也沒有了,就算有提前來的,肯定也從紅線媼處領(lǐng)了神像,急著在限時之內(nèi)找到神龕供奉,因此都沒在紅線媼的院子里逗留。
這村子很大。昨天有王堅帶路,他們?nèi)齻人走到村子的邊緣都不止花三炷香的時間,真要漫無目的地找,還不知要找到什么時候。周杰森也覺得情況不容樂觀,但這也不是路玄直接擺爛的理由吧?
荊白平淡地說:“我已經(jīng)知道神龕在哪了!
他重復(fù)了一遍紅線媼的提示:“在天上,在地下,在心中,在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白恒一若有所思,喃喃道:“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荊白不作聲地看著對方繃緊的的面容,他目不能視,只能轉(zhuǎn)頭問荊白:“這個院子里,前后有什么變化沒有?”
荊白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容,因為白恒一的思路和他完全一致。他輕聲答說:“沒有!
紅線媼這個謎很簡單,最關(guān)鍵的線索是“每個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在這個面積廣闊的村子里,荊白、周杰森和蘭亭把各自的家都走一趟,就要花小半天的時間。住所相互之間隔得那么遠(yuǎn),還不在同一個方向,每一個人從紅線媼處回家的路線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