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了幾句,見陳家人無心搬遷,興味索然,便要離去。這時,來端茶的秀鳳被他一眼發(fā)現(xiàn),細問生辰八字,竟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陰女!
這正是他鉆研的秘法所需的,得知秀鳳嫁與陳寶成婚三年仍無子嗣后,玄微便私下告訴她,自己有能使人懷孕的偏方。
秀鳳在陳家因無所出,一直備受虐待。見玄微果真有些神異,又做出一副高人模樣,自是深信不疑,還對他千恩萬謝。玄微心中暗笑,留下一道用自己精血畫的黃符,告訴秀鳳如何使用后,便悄然離開了陳家。
他在村里盤桓了幾天,等掐指一算,鬼胎已然種下,便囑咐了秀鳳幾句,志得意滿地離開了王家村。但這樣懷出來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卻絲毫沒有透露。
荊白看得眉頭緊皺?葱⒌拿枋,鬼胎孕育需一個純陰的母體,而此陰女孕育鬼胎足月后,成型的鬼嬰會從母體中破體而出。玄微冊子中根本沒提過母體之后將會如何,但看鬼胎出生的方式,母體的結(jié)局顯然已經(jīng)注定。
種下鬼胎的修行人,要在鬼嬰殺傷其他人之前,憑之前種下的精血將鬼嬰收服。再經(jīng)七七四十九天的精心煉制,就能將鬼嬰收為己用,如臂使指。
玄微雖把自己的秘法吹得天花亂墜,但在荊白看來,這種在活人身上種鬼胎,再犧牲母體讓鬼嬰出生的術(shù)法,無疑是真正的邪術(shù)。何況秀鳳并非自愿!
第33章 陳婆過壽
玄微做這一切卻理所當然,毫不心虛。確認秀鳳這頭事成,他又離開陳家村云游了幾個月,留下了幾篇筆記后,才重新回到這里。
這一切都記敘在薄冊中,接下來,就是他冊子中的最后一篇筆記。
相較前面的工整字跡,玄微的最后一頁筆記凌亂潦草?瞻滋幜粝虏簧俚温涞哪圹E,連字都比前面寫得大,能看出記錄者當時心情是何其狂亂憤怒!
“無知蠢物,何其愚昧,竟在鬼子成型前,將母體葬于三陰匯聚之地!現(xiàn)今七月十五已過,吾夜觀天象,未見血月。若蠢物所言非虛,陰女死而無怨,則鬼母之軀未成,鬼子靈識未生。吾擬在正午時分剖腹取子,盼能安然渡之。此舉生死只在一線,萬望三清庇佑!”
荊白看完整冊,心中只剩厭惡。胸前的白玉從他開始看冊子時就一直發(fā)熱,也沒能平復下他糟糕的心情。
玄微在冊子里將自己寫得冠冕堂皇,卻又見獵心喜,將要命的鬼胎種在秀鳳腹中。此舉毫不顧及秀鳳一條無辜性命,還欲將剛出生的鬼嬰當工具驅(qū)使,最后死于鬼嬰之手,也算是他罪有應得。
余悅歪著頭,看清冊子上的內(nèi)容,露出惡心又害怕的表情:“所以秀鳳裹尸的那塊草席子上,那些噴濺的血,就是玄微剖腹取子的時候弄的?他算什么道士,人都死了,還不讓她安息……”
荊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早被逐出師門了,本來也不算道士……何況,你以為害人的只有玄微?你覺得他是如何找到秀鳳的墳的?”
余悅抖了一下,磕磕絆絆道:“陳……陳家人?”
荊白見他一臉云里霧里,看在解讀了冊子的份上,又點了他一句:“玄微最后一頁冊子中提到,陳婆一家人不懂風水,稀里糊涂地把秀鳳葬在了三陰匯聚之地。因此他必須剖腹取子,‘若陰女死而無怨’‘則能安然渡之’!
昏黃的燈光中,他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諷刺之意,那語氣輕柔又冷酷,讓余悅心里一陣陣地發(fā)寒。
“如果秀鳳真的死而無怨,玄微,又怎么會被鬼嬰追殺至死?”
余悅打了個冷戰(zhàn)。明明天氣十分適宜,他卻覺得渾身發(fā)冷,忍不住搓了搓手:“所以,玄微也被這一家三口騙了?”
秀鳳那首歌謠太詭異凄慘,他銘記在心。里面她曾自己陳詞“連黃泉路都難去到”,可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必然不是自殺。
而‘死而有怨’,則證明,她的死亦不是意外。
“是陳婆一家——秀鳳懷著孩子,他們竟然殺了她!”余悅兩眼放空地喃喃道。作為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他簡直不敢置信:“為什么啊,我不理解……”
“他們一家三口都整整齊齊了,你還活著!鼻G白臉色平淡,仿佛剛剛并沒有揭穿一個恐怖的真相,只是看了他一眼:“你還想怎么理解??”
余悅被他噎得說不出話,荊白順手把冊子從燈火上拿了下來。
溫度慢慢冷卻,上面浮現(xiàn)的字跡也逐漸消失。荊白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頭,準備讓余悅回去,余悅在旁邊期期艾艾地問:“大、大佬,今天晚上我能不能……”
反正小恒也不回來,他還是和荊白住更有安全感。
荊白猜到他的意圖,不欲打亂房間住宿的順序,正想拒絕。轉(zhuǎn)頭看余悅時,目光不經(jīng)意往床頭一偏,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絲異樣。
余悅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見荊白突然頓住了,更沒勇氣開口,順口轉(zhuǎn)移話題道:“大佬,你在看——”
荊白猛然轉(zhuǎn)過身,銳利的目光直視著余悅,向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余悅不知道他突然為什么不讓說話,但已經(jīng)學會了服從安排,愣愣地閉上嘴。
荊白見他總算安靜下來,眼睛落在某個點上,用手勢示意余悅走近,一邊說:“你手怎么了?今天找東西的時候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