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為何要假戲真做?難道禍亂掉整個海澄縣,就心滿意足了?”剛走出牢房,憋不住的海澄便質(zhì)問起了何瑾。
“啥叫禍亂掉整個海澄縣,我就心滿意足了?”
何瑾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反問道:“難道經(jīng)歷了這么一系列的事件,我在你心目中還是那等不學(xué)無術(shù)、吃飽撐的蠢蛋?”
海澄聞言不由沉思了起來,然后很認真地搖搖頭道:“不,下官對大人印象已很有所改觀,覺得大人可不是什么不學(xué)無術(shù),實乃......無事生非的喪心病狂之徒!”
人家的話格外認真,還是考慮后給出的答案。
可就是因為這份認真,何瑾才感覺更受傷,悲憤言道:“首映效應(yīng)啊......你這完全是偏見,偏見!我是為了一勞永逸,才想著引蛇出洞好不?
隨后,他就控訴海澄,道:“難道像你這樣,放任?艿膯栴}得過且過,就不算禍害海澄縣了?”
“這?......”海澄一下啞口無言,又思忖了片刻,才言道:“無關(guān)是否開海,若大人真為了鏟除?,當然是好的。只不過,此事攸關(guān)海澄縣動亂,不可不慎!
這番話基本上就是廢話,何瑾都懶得回答。
唐伯虎卻已有些了解何瑾,眼珠一轉(zhuǎn)問道:“大人可是已有了盤算?”
“當然有了。”何瑾很是傲嬌開口,不過隨后臉色又為難起來,道:“就是主意有些餿,說出來怕海知縣不同意......”
“只要是為了百姓的安康,下官自愿悉心效勞,以補之前攪亂港口的過失!”海澄堅毅開口,正氣凜然。
“可別,千萬別!.......你可不能向那些商賈露出‘知錯就改’的態(tài)度,你就要蠻橫無理,死撐到底!”說著,看到魚兒已經(jīng)咬鉤,何瑾就讓海澄附耳過來,悄咪咪地將自己的法子講出。
唐伯虎這里聽不到,急得心癢難耐。以前只對詩詞歌賦、書法文墨感興趣的他,從未想過治理一方還會如此有趣。
然后就看到海澄臉色一變再變,最后勃然大怒出口,道:“大人,這,這簡直目無法紀、任性胡來!你,你到底還是不是朝廷命官,懂不懂忠孝節(jié)義,知不知道何為堂堂正正?”
何瑾卻又一撇眼,道:“欺負我喊不到嫂夫人了是吧?......哼,就問你,這法子管用不管用?”
“這,這......”海澄一下面色糾結(jié)無比,在唐伯虎期待的眼神下,無奈怒吼道:“如此卑劣無恥的法子,怎么可能不管用!”
“那你想不想為海澄縣的百姓謀福利,一舉鏟除?茏鱽y的難題?”
“下,下官自然想......”
“這不就得了?”
“可,可如此一來,大明朝廷命官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所以,我才要找你來背鍋嘛......”何瑾就拍拍海澄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他就很是無情地甩手走人了:“海知縣,這些時日還是多想著如何調(diào)和夫妻感情吧。我覺得你倆打破隔閡交一交心,也是挺好的。說不定,還能再添個千金呢!
留下一臉懵傻的海澄,面對這番話真是哭笑不得。
想追上去抗議何瑾的詭計,可鼓了兩次勇氣后,最終曬然一笑道:“也罷,為了一縣百姓的福祉,本官就不要了這臉面又如何?”
......
到了第二日,何瑾剛剛醒來,漱著口走出房門。
然后冷不丁就被嚇了一大跳,連漱口水都咽進了肚子里,驚詫莫名道:“唐寅兄,你這是在干啥?”
“等大人......”
“等我干啥?......”何瑾就看著他一臉幽怨的模樣,渾身開始起雞皮疙瘩:“我最近可沒調(diào)戲你了哈,別這么癡癡怨怨的行嗎?”
一臉憔悴,發(fā)髻凌亂的唐伯虎聞言,臉色就更幽怨了,甚至還有些小悲憤:“大人你這完全就是欲擒故縱!”
“先是吊起了屬下胃口,可偏偏不告訴平定海寇......不,是整個開海的計劃,實在讓屬下都想破了頭皮,還欲罷不能!”
說完,唐伯虎還忍不住拉住了何瑾的袖子,哀傷道:“大人既然招惹了屬下,難道就不能負責(zé)到底嗎?”
“我的確是個負責(zé)的渣男,可也只對女人負責(zé),你這一糙老爺們兒的,別這么惡心了行不?”
何瑾卻氣得哭笑不得,對著一旁看熱鬧的家丁呵斥道:“都看什么看,沒見過老爺撩漢呀?......還笑,尤其你們這幾個丫鬟,一天天的不知道用心學(xué)習(xí)!”
說完,他就跟個無情的青樓常客一樣,一甩唐伯虎的手走到餐廳用飯。期期艾艾的唐伯虎,只能心懷不甘地跟在后面,神色別提多委屈了。
不過他也知道,何瑾吃完飯,肯定是要辦正事的。只要自己跟狗皮膏藥一樣粘著,肯定會弄清楚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果然,吃完飯后何瑾又帶上了隨從,晃悠悠地出去了。
唐伯虎這次連嘴都顧不上擦,急匆匆地跟了上去,那小腿兒跑得飛快,再無往常厭世的頹廢和憤懣。
可跟著跟著,他很快又忍不住放棄矜持,向何瑾問道:“大人,咱們這次是要去哪兒?這既不是往港口的路,也不通往縣衙......”
“你猜?”
“我,我想打人......”
“可以。”何瑾就點點頭,道:“一會兒讓你打個夠。”
隨后又在一陣沉默中,唐伯虎才發(fā)現(xiàn),何瑾來到了海澄縣的衛(wèi)所。
當年朱元璋在大明沿海設(shè)置了五十四個衛(wèi)所,就是為了扎起籬笆防范倭寇,月港作為倭患的重災(zāi)區(qū),自然也有一處。
而且,這里還不是千戶所,直接是一個衛(wèi),統(tǒng)有五千六百名大明軍戶。
然后人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一陣氣急敗壞的咆哮聲。
俞元贊光著膀子,指著倒了一地的衛(wèi)兵罵道:“就你們這些軟蛋,還想著打倭寇,老子一個打你們十個!滾滾滾,都趕快去操練,想著領(lǐng)京營的待遇,先把京營的本事兒練出來!”
“三哥,脾氣還是這么火爆啊......”
何瑾就看了一眼,嘴角不由莞爾:早在淮安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二哥戚景通更善統(tǒng)兵操練,潘蕃也想著此番調(diào)戚景通來海澄縣。
可何瑾思忖了一番,還是選擇了脾氣直爽的俞元贊。
“喲......是四弟來了啊!
一看到何瑾,俞元贊登時咧開了嘴,也不拘禮節(jié)就走了過來,問道:“對了,我如今都到海澄了,你總該告訴三哥,為何選了三哥不選二哥吧?”
這下何瑾也懶得隱瞞,就伸出三個指頭道:“第一,福建是三哥的老家;第二,二哥一身正氣、還挺在意臉面的;第三,二哥他......不太喜歡錢!”
一番話出口,俞元贊那張笑著的大臉就黑了:“你的意思是,三哥我既不要臉,又貪財唄?”
“沒錯!”何瑾卻開始笑了,拉著俞元贊道:“走了三哥,這里不是談事兒的地方,你該猜到我來找你的用意吧?”
俞元贊聞言,當時眼珠子就一轉(zhuǎn),神情凝重中又有些興奮:“四弟,這么快就想著要動手了?”
“早日讓福建一省的百姓,免除?茏鱽y,難道三哥還會嫌快不成?”
說著,兩人之間的那種氣氛,頓時就......顯得奸情火熱起來。
俞元贊哈哈大笑、急不可待;何瑾這里就欲拒還迎,搔首弄姿,兩人勾肩搭背地走向衛(wèi)指揮使的住所。
唐伯虎卻愣愣看著這一幕,心臟就有些小疼:大人,你怎么到處留情,跟哪個男人都這么曖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何瑾回頭了,指著唐伯虎道:“對了,這個弱雞讀書人在路上還想著打我,三哥找?guī)讉壯漢操練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