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第一次過后，綁在裴然腳踝上的蛇形銀鐲。
但這次也還算是有幾分進步。畢竟藺元洲這次沒在上面附著精神力。
不然裴然根本沒辦法自己摘下來。
這次雖然自己可以直接摘下來，但裴然還是一臉無辜地將手遞到了裴端明面前。
冰涼指尖捏起蝴蝶結(jié)布料，時不時還會擦過肌膚。裴然抬了抬手，好更方便操作，同時手指無意擦過alpha的手腕。
悄無聲息地，在經(jīng)過指尖特制消色劑的摩擦后，原本緊貼在手腕上的偽裝貼瞬間失了顏色，甚至露出了皮膚下的痕跡——
瞳孔驟然縮緊！
裴然愣愣看著那小塊皮膚，死死盯著其上的深深咬痕。
那痕跡太過曖昧也太過熟悉，哪怕裴然想要再欺騙自己——裴端明不是說，他養(yǎng)了一只貓嗎？
……不，等等，這句話從一開始就應(yīng)該是謊話吧。
猜測了那么久的真相，此刻就那么坦然而突然地、大剌剌地放在自己面前。
裴然心亂如麻。
第57章 懷孕
手腕一輕，捆縛他一夜的蝴蝶結(jié)終于被主人親手去掉。
裴端明垂眼，溫聲問：“現(xiàn)在想做什么？想喝水嗎？”
他說著，起身就要去倒水。
裴然一把拉住alpha的手，“不——”
目光慌亂掃過alpha的手腕。
消色劑的作用還沒有散掉，偽裝貼仍舊保持著一個透明的狀態(tài)，很輕易就能看出發(fā)生了什么。
在沒搞明白陛下的真正目的之前，不能讓裴端明知道自己發(fā)現(xiàn)真相了。
更何況……
想到“藺元洲”之前對自己的戲弄欺騙，裴然無聲咬了咬牙。
——最起碼得折騰回來！
被這么激烈的拒絕，裴端明回頭，有些不解地挑挑眉。
“怎么了？”
裴然心一橫，之前準備好的說辭直接脫口而出：“我有事情要告訴您�！�
裴端明見他這表情，心下也有些凝重，重又坐下來，沉聲道：“沒關(guān)系�！�
裴然閉了閉眼，像是得到鼓勵才敢說出口一樣，“是這樣的……”
omega的聲音細弱下去，“哥哥，我懷孕了。”
裴端明：“……？”
房間中一片死寂的沉默。
這個角度看不到裴端明的反應(yīng)。但在他的預(yù)料之中不應(yīng)該這么平靜才對。
裴然慢慢抬起頭，試探般看過去。
“……是誰的？”
帝王神情莫測，聲音喑啞，黑眸也如死水般，深而不見底。
這態(tài)度太過陌生，也太過嚴肅，裴然一時甚至有些后悔。
但畢竟是早就想好的說辭。他閉了閉眼，眼睫顫動像是虛弱的蝴蝶羽翼。
他慢慢坐直身，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固執(zhí)地看著裴端明，使勁眨了眨眼，這才沒讓眼淚成串落下。
omega看起來像是被裴端明的態(tài)度傷到了，也似乎是委屈極了。
他還太年輕，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太過猝手不及。他被眼前突兀發(fā)生的一切打倒了，也對白霧茫茫的未來感到了怯懦和懼怕。
而孩子父親還這樣冷漠。
裴端明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
方才被裴端明親自解開束縛的那只手，重又拉住了裴端明，動作輕柔，力道也不大，卻讓alpha掙脫不開。
那只手，終于帶著alpha輕輕撫上了omega的小腹。
“你摸。”他低聲道。
裴端明愣愣看著眼前的omega。
他看起來太脆弱了，讓他控制不住地回憶起了十幾年前。
小小一只的omega縮在自己懷里，長期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臉格外小，那雙分明的黑眼睛一眨一眨。
明明已經(jīng)痛到渾身都在抽搐，但還是乖乖抓著他的衣角，明明指節(jié)都用力到發(fā)白，卻仍舊一言不發(fā)，安靜地等待著死亡。
裴端明像是被燙到一樣輕輕抽了口氣。
那只手被omega牽引著，卻遲遲不敢真正觸碰，像是怕輕輕一碰，裴然就會碎掉一樣。
黑眸垂下來，望著omega尚且平坦的小腹。
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喧囂，讓他耳畔混亂不堪。
前些日子發(fā)生的一切像是電影膠片般一幀幀從眼前劃過，所有美好的回憶都仿佛化成了兩個字。
——欺騙。
他閉上眼，虛虛浮在半空的手終于落到了實處。
alpha試探性地、小心主動地撫上了omega小腹。
他似乎感受到了胎兒的律動，旺盛的生命力讓他心悸。
裴端明終于睜開眼，與裴然對上視線，坦白道歉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哥哥，你希望我留下他嗎？”
omega垂著眼睛，低頭撫摸著自己小腹，表情似有憂愁。
裴端明瞬間凝固在原地。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裴然腺體發(fā)育情況并不算良好，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有著帝國頂尖醫(yī)療水平陪護，孕育一個孩子，對他來講，也一定伴隨著極大的風險與痛苦。
更何況……他似乎并不愛孩子的父親。
種種條件擺在一起，裴然似乎并沒有留下這個孩子的理由。
可omega那雙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無法逃避，不可轉(zhuǎn)移。
裴端明的聲音干澀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