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之中有許多被視為雞肋的咒,這并非指的是對施術(shù)者要求過高的禁術(shù)一類。禁術(shù)雖要求過高, 效果也極為驚人, 上可通幽冥, 下可決生死, 落在強大的陰陽師手中, 幾乎有這翻天覆地之能。只可惜持有秘術(shù)的陰陽師世家多半敝帚自珍, 源氏是,御門院也是,他們持有著與時空乃至世界聯(lián)通相關(guān)的秘術(shù)。
也就是土御門伊月十分惦記的那一類。
男人皺眉, 是因為土御門伊月此刻被下的咒,是與施術(shù)者心志息息相關(guān)的,尤其是意志力。這個咒在創(chuàng)立之初,由一位苦修的僧人最先展現(xiàn)于世人之前。僧人將咒下給他出家前曾愛過的貴族小姐, 以苦修了十數(shù)年的堅定心志施咒,那位小姐果真一生平安喜樂, 未曾受半點邪穢侵害。
那么這個咒現(xiàn)在強度如何呢?男人毫不猶豫的抬手,土御門伊月周身重力扭曲, 是幾乎能壓碎骨頭的巨大力道!而咒亮起白光,溫柔的庇護住少年的身體, 果真諸邪不侵!
“何人所下?”男人問道,有這個咒在, 他的種種計劃只怕都不能實行了。
見迷之液體一點都沒有沾到身上,土御門伊月頓時放松許多,甚至淡淡笑道:
“家中長輩早年所下, 一個人出門在外,總要有所依仗!
男人并不知道這個咒已經(jīng)被源氏改良成只有一個月時效的簡易版本,他想到那個一生無憂的貴族女人,表情很難看。
“你以為我拿你毫無辦法嗎?”男人冷冷道,他終于重新穿上了衣服,召來一個族人。
“把他關(guān)進貴船神社的靜室中,借用那里的靈力布陣,務(wù)必……”男人冰冷的視線投向土御門伊月,“務(wù)必在半月之內(nèi),消磨掉那個咒包含的全部意志力!
“我倒要看看,除了長輩庇護,他還能有什么依仗!”
大佬:……等會。
他還記得那些龍龍們被關(guān)在哪里,可不就是貴船神社?
你居然把我跟墻角關(guān)在一起?。
土御門伊月感到一陣恍惚,就算是當年的源氏,還知道把自己厲害的式神藏起來呢,賀茂家就做得更絕了,擺明了是提防安倍晴明的挖墻腳,現(xiàn)在御門院家居然這么剛?
……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羞澀歸羞澀,這么好的機會,不挖不是陰陽師!土御門伊月象征性的掙扎幾下,就被帶著轉(zhuǎn)移了地方。他被安置在貴船神社一處偏僻的靜室之中,杜絕一切與外界交流的可能,沉重的鎖鏈加身。御門院家為了得到他這具身體,不惜耗費積攢的大量靈力,瘋狂消磨咒中蘊含的意志力。土御門伊月估算著,半個月太長,可能最多支撐十天左右。
十天時間,光哥那里的任務(wù)會很重,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取得這個世界安倍晴明的信任。
大概是因為被御門院家管控的緣故,貴船神社少了許多參拜者,顯得幽靜而荒僻。神明已經(jīng)遠走神國,留下的只有昨日遺骸,土御門伊月嘆息著點燃那盞小小的燈,燈光染在指尖,一層薄薄的金沙色。
他很喜歡自己那個世界的高龍神,那是他的至交好友,活得自由無羈,令人羨慕。
他還記得高龍發(fā)了脾氣就會不下雨,非得各個陰陽師名門都派了人去,采用各種方式哄他開心才成。曾經(jīng)賀茂家有一位巫女的神樂頗得高龍歡心,結(jié)果因為家族內(nèi)部爭斗,換上了另一位巫女,高龍神頓時發(fā)怒,他認為人世的種種若是干擾了神明的歡愉,便是忤逆。
最后賀茂家來求他,當時還叫做安倍晴明的陰陽師一頭霧水,這么簡單的問題,不是把巫女換回去就好了嗎?
賀茂家恍然大悟,換回巫女,又供奉了許多精美的食物。晚間的時候,高龍就打包了一部分,從神社跑出來找他玩。
【晴明,你向來是最懂我的!
神明把供奉分給他享用,然后兩人一起坐在庭院的屋頂上,看滿天繁星在頭頂閃爍衍化。
【若是沒有你,這個平安京可太寂寞了。】
這個世界并非沒有他,可土御門伊月覺得,鯉伴所在的這個世界呈現(xiàn)一種格外昏暗的色調(diào),平安京不再是平安京,它成了一口煮著野心的大鍋,就連升騰的蒸汽都是暗色的。他著實看過一些這個世界的資料,好多人并不似他記憶中那么可愛,賀茂逐漸衰微,源氏偃旗息鼓,神明遁走,胡鬧的鬼怪們也紛紛消失不見。
安倍晴明一個人,原來會將世界改變到此等地步嗎?
門口一聲輕響,御門院家的陰陽師露出一只陰冷的眼,將今晚的飯食擺放在廊下。土御門伊月很是吃力的拖動鎖鏈以及下面的重物挪到門口,飯食素淡且量少,怕是擔心他吃飽了會琢磨怎么逃出去。土御門伊月沒動御門院家送來的飯菜,他抖抖袖子,掉下一只先前縫在袖子里的小紙人來,小紙人捧了一盒三明治,里面夾的培根卷曲又熱騰騰的,看來是庭院剛做的。
土御門伊月吃著三明治,小紙人對送來的飯菜露出極端嫌棄的神色,捏著鼻子打包封存起來,像封一袋垃圾。
“舅舅過來了?”土御門伊月下一口沒咬下去,詫異的抬眸。小紙人對他點頭點頭,對著空氣拳打腳踢一番,末了叉腰,可把自己厲害壞了。
“這可真是……”土御門伊月?lián)u頭笑道,“舅舅想來玩也沒什么的,你把我們先前整理好的計劃轉(zhuǎn)述給舅舅一份,舅舅自然會做出判斷!
那可是當年操縱宮廷的厲害人物,他的政事之道還是跟舅舅學的。面對這樣一個安倍晴明,舅舅會怎么做?土御門伊月也很好奇。
玉藻前輕描淡寫的打了奴良鯉伴一頓,這半妖學習能力勉勉強強過關(guān),看起來還在成長期,刀上妖火學得不錯。他神清氣爽的吃了晚飯,正巧小紙人給他送來了土御門伊月他們制定的計劃,玉藻前一目十行的看完,沉吟一會兒,微微點頭。
他的孩子向來聰穎,將他的手段學得七七八八,這么實行下去也沒什么問題,只怕要遭點罪。
這不可以。
風華絕代的大妖微微一笑,敲開了地獄之門,一條蛇魔伸了個頭出來。
“先前八岐大蛇吞噬的那個妖怪,還有點殘魂留著嗎?”
蛇魔“嗖”地把頭縮回去,過一會兒回來,只叼了零零碎碎特別可憐的幾個小碎片。
蛇神消化能力很強的,羽衣狐現(xiàn)在早就連她媽都認不出來了。
“足夠了!庇裨迩笆障履菐讉小碎片,向蛇魔點點頭。蛇魔也回了一個點頭,重新鉆進地獄之門里去,還不忘隨手關(guān)門。
玉藻前捏碎了幾個碎片,碎片化成細碎的光點融進他身體里。頃刻之間,零零星星有關(guān)羽衣狐的一切流入他腦海,包括亂世時以人皮為羽衣,對親子安倍晴明瘋狂的愛……后者讓玉藻前略有不適。
真讓人不高興,看來羽衣狐在這個世界中是葛葉的角色呢。
對比著羽衣狐屢次轉(zhuǎn)生的樣貌,他放出自己的九條尾巴,挨個捋順了毛,滿意地點點頭,揮手把這些尾巴變成白色。他又想了想,從庭院里拿了土御門伊月花顏驍姬那套皮膚的扇子一把,鐮鼬的兵器若干,把自己偽裝的很像之后,方才收手。
被征用重災(zāi)區(qū)·鐮鼬:捶地痛哭!
確認自己的偽裝萬無一失,玉藻前尾巴一晃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向奴良組辭行。
“已經(jīng)見過了拐走我孩子的半妖,我就先回去了!
他打算參與計劃的事,并不會告訴除了伊月之外的其他人。
奴良組做了一些挽留,無奈大妖去意已決,當天夜里就順著敞開的門……來到了御門院家的某個據(jù)點之前。
是的沒錯,玉藻前不打算回去,反而打算好好玩一玩。
畢竟……
大妖緩緩垂下眼眸。
這世間的晴明,有一個就夠了。
半夜時分,土御門伊月被外面的騷動驚醒。
他拖著鎖鏈和重物來到門邊,門上有結(jié)界,無法推開,但小紙人身材扁平,順著縫隙就鉆了出去。不大一會兒,還在和紙上鑿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孔讓土御門伊月看。通過這個孔洞,土御門伊月看到外面火光點點,呼和詢問之聲不絕,顯然是出了大亂子。
因為什么?
天色陰沉,云層間不時有雷光閃動,看起來今晚將有一場暴雨。土御門伊月將外面庭院里的場景看了一個遍,看不出什么來,索性讓小紙人走遠一點看看情況,他先留著那個洞,方便小紙人卷成紙筒進來,然后退回室內(nèi)。
他的視線追隨小紙人跑到騷亂的源頭,夜色中,小紙人變成了純黑色,貼地謹慎地前行。騷亂中心是那池潭水,數(shù)條白龍正奮不顧身的起落,沖擊上方困住他們的結(jié)界,也拉扯束縛脖頸的鎖鏈,發(fā)出陣陣龍吟。御門院家的陰陽師正快速念咒,他們顯然已經(jīng)深有經(jīng)驗,迅速組織起來,將白龍們的努力漸漸化為烏有。
龍似乎絕望起來,最后一次躍起,睫毛濃長的眼眸中緩緩流出眼淚。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潭水終于平靜下來。疲憊的龍漸漸沉下去,水潭邊的御門院家陰陽師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可是寶貴的靈力來源,不容有閃失的。
小紙人開始原路返回,中斷了視野的土御門伊月突然眼眸一睜。他聽到外面走廊上有努力壓低的細小的喘息跑動聲,來人跑得沒頭沒腦,喘息里都帶著哭腔。
“哥哥……”
是小小聲的呼喚。
“哥……哥……”
土御門伊月剛起身,他剛才沒有糊住的小洞上,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小腦袋?曜右粯哟旨毜纳锿w銀白,頭上兩個小角角,一邊抽噎一邊奮力往里擠。
然后……
卡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佬:居然把我和墻角關(guān)在一起!
#臉上寫滿了震驚#
九妹登場啦,我看之前有評論叫她妹妹龍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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