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年輕一輩有些名氣的修士,因黎家的出身曾有段時間在江湖掀起過話題,既然他和時雁一同進同出,保不準自甘墮落,索性趁此機會一同剿滅。
想來玉宴閣那里也不會在意。
沒了黎孟夜,黎家還有個更好控制的黎與,不愁第一居不聽號令。
沒有任何寒暄,廖致一聲令下,各居其位的修士統(tǒng)一動作,催動法陣運行。
拘靈陣中竄起靈氣凝成的長蟲,目標明確地直指時雁一。
后者迅疾地往旁邊助跑,避開另一個角度緊隨而至的攻擊,縱躍著躲了蛇頭的撕咬,落地的腳步一偏,險之又險地掠過變換過的地形。
法陣竟不知何時往周邊膨脹了數(shù)圈有余。
識海里靜悄悄的,沒有黎孟夜的只言片語。
直到方才看清廖致的表情,時雁一才緩半拍地覺過味來,黎孟夜大費周章地跑來魔界,所圖沒有別的了嗎?
第三十八章 拘靈法陣
一朝走神,徑直被后方而來的長蟲掀入口中。
白色的靈力瞬間將人包裹。
時雁一只覺天光大盛,再看時已然入了那方屏障中。
初入陣時并無異狀,與在外面看無二般風(fēng)景,行動亦未受限制。
時雁一暫沒有妄動,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咆哮的巨蟒已然止歇,透明罩中只余下他一人。
如此靜謐的氛圍持續(xù)了許久,久到時雁一快以為拘靈法陣識別障礙——
我恨你,我恨你。我好恨你……
低如絮語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時雁一皺眉,身邊仍然未見一人,可聲音如影隨形。他確定是陣法生效,加速催化了心中的惡念外露。
‘占據(jù)別人的身體,也只能做到這地步,真沒用啊!
聲音貼著耳廓響起。
時雁一毫無猶豫地向后肘擊,確實有打中實物的感覺,定眼一瞧,就見一團白影被打散了半邊形,很快又凝結(jié)成了人的模樣。
這鬼影細看之下,身形輪廓與他別無二致,臉上五官卻是一片空白。
“裝神弄鬼!
‘你心知肚明我是誰,何必不肯承認!
白影沒有五官,但隨著說話語氣的起伏,空白一片的臉會有不同程度的繃緊,讓它顯得異常詭異。
‘月仙樓主……我指那個男人,最初撿回的人是我,而你鳩占鵲巢,白白占了我的身體,又不肯乖乖聽話,非要和人作對。’
它說到這里情緒激動起來,抬起的手中白色的氣流匯聚,最后形成了一柄與時雁一慣用匕首一致的武器。
‘你把自己看得太高,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卻依舊不愿低頭!’
時雁一接下它憤怒狀態(tài)下的一擊,隨慣性往后退了幾步。
它的話勾起了短暫的記憶,已經(jīng)規(guī)整完畢的識海中,屬于少年時的那部分鮮活起來。
前樓主將他帶回樓內(nèi),一說是為了給自己突破修為當(dāng)儲備糧。
時雁一也曾有過一段吃好喝好的日子,可惜持續(xù)時間短暫,于往后的夢魘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囿困于當(dāng)時尚且不成熟的身體,并不能很好地分清自己是誰,每天過得渾渾噩噩,依稀會有記憶斷片的時候。
‘……以致過早暴露自己,若不是我給你兜底,你未必能活到現(xiàn)在!
白影再度開口,邊說邊攻擊時雁一。
‘可你卻沒能做到那一步!你毀了先生的計劃!不配活著!’
時雁一初次正面接觸心魔,對其知之甚少,但它好像對過往如數(shù)家珍,從少年時期一直談到前樓主亡故,唯一的區(qū)別,它口中所謂的計劃,他人希望時雁一長成的方向,與實際截然不同。
他成了精密儀器里壞掉的那個部件,影響到了整體的運作,直接把事態(tài)發(fā)展帶到了一個不可控的方向。
先生是誰,計劃又是什么,無法從心魔口中探聽到分毫。
它看似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大部分時候都在重復(fù)著時雁一應(yīng)該成為的人,這與他們最初的想法相悖。
所以如今,借由拘靈法陣,需要將鳩占鵲巢的他驅(qū)逐,讓身體重歸它真正的主人,一個聽話的棋子。
“啰啰嗦嗦地講個沒完,說我不聽話,難道不該怪你自己過分無能?”
‘你閉嘴!’
白影好似被戳到痛處,怒喝一聲后,身形驟然拔高抽長,它化成心魔原本的模樣,頭呈三角,其上黑色的線條狀若蛇紋,身軀是瘦長的一大截。
它沿著拘靈法陣的邊緣繞行,一邊說著讓時雁一閉嘴,一邊又大逞口舌之快。
心魔可以窺探宿主的內(nèi)心,它化身此種形態(tài),也是為了搭配陣法,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自己的能力。
但很快它便發(fā)現(xiàn),時雁一近段時間成長很快,他在一路的奔逃中掌握了足夠多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
又在不久前吞噬了魔君的意識,這給他原本脆弱不堪的精神上了一層屏障。
它一時竟有些無從下手。
拘靈陣的作用是同時將目標鎖定,納入其中,在陣中分出單獨的微小空間。
陣外的人能瞧見陣中實際,陣中人卻只能似管中窺豹,只可見一斑。
時雁一認為拘靈法陣中僅他一人,真相并非如此,而是拘靈陣體現(xiàn)出來的障眼法,目的是將人逐個擊破。
他無法見到同在陣中的黎孟夜,后者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