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模樣好似一個人無聊久了,終于尋到了一件稱心又有趣的玩具,對方越表現(xiàn)得抵觸,越能激起他的逆反心理,擎咬著人不放,希望他只陪自己玩。
而且,如果識海里所見的奇怪一幕屬于時雁一的記憶,那么對方的真實來歷就有待考究了。
“在下不才,愚笨得很,師父只教了入門,修行全靠自己摸索!
黎孟夜借著衣袖的遮擋,指尖纏繞起煉氣,暗紅色的氣流拉扯著袖口微微擺動,繁復(fù)的契印在他身后逐漸成型。
只是這次,幻境的天然優(yōu)勢沒能給他增加籌碼。
黎孟夜指尖刺痛,流轉(zhuǎn)的煉氣隨之一滯,即將成型的印記失去了靈力供養(yǎng),瞬間被打得四散。
殷紅粘稠的血珠砸落在地,濺起一撲塵埃。
“黎少主巧舌如簧,謙遜的時候多半是在哄騙別人放下警惕。”
時雁一并攏的食中二指指腹朝下,其間沾染的血珠反重力地貼附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殺意畢現(xiàn)。
黎孟夜似有所感地落向刺痛的手指,不無意外地瞧見他傷口處冒出的血,正被牽引般地斜指向時雁一的位置。
包括這次在內(nèi),黎孟夜是第二次見對方的能力。
他記得玉宴閣放出的消息稱時雁一是不可控的覺類修士,又因覺醒能力不久,需要盡快收入閣內(nèi)加以管束。
江湖對覺類修士的忌憚留存已久,因其曾在江湖掀起一片腥風(fēng)血雨,倒不是他們本身的能力有多逆天,而是每個人都表現(xiàn)得很獨特。
獨一份的東西總是珍貴的,誘人哄搶,甚至虐殺。
哪怕他們什么也還沒做,僅僅只是懷璧其罪罷了。
第九章 美人垂簾坐虛堂
黎孟夜垂眼,他的眼皮單薄,做這個動作時,哪怕是在笑著的,笑容也顯得寒涼。
他外出游歷至今,見過的覺類修士少說也有四五十,但沒有哪個能力如此奇特。
能操縱血液,以之前離開月仙樓后一路探尋得來的情報看,無論是己身還是旁人,只要身上有傷口,都能為其所控,相比而言,似乎更容易操縱別人的。
如此一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同時雁一結(jié)契,幻境智取這條路就行不通了。
畢竟同生共死契取的是雙方心頭血。
黎孟夜要想瞞過一個控血的個中好手,多少顯得強人所難了點。
除非——
幻境中發(fā)生什么意外。
衛(wèi)卿卿同他是物理層面的二人同心。
這邊黎孟夜剛有所想法,那邊衛(wèi)卿卿福至心靈,一截枝條當(dāng)空閃現(xiàn),快狠準地瞄準了后門大敞的時雁一,來勢兇猛。
一擊落空。
枝條凌空分裂,再次襲來時已經(jīng)散作六股,直指時雁一的脖頸、胸膛、手腕和腳踝。
而同時間,黎孟夜遽然發(fā)難。
二對一局面,不同于之前屋檐上的小打小鬧,招招直取要害。
時雁一與生俱來的能力固然強悍,弱點也很明顯,他是可以操縱血液不錯,但這有個臨界值。
好在他大概知道怎么破這幻境。
幻境有時間節(jié)點,每一次場景變換都會消耗構(gòu)筑者的精神力,最初展現(xiàn)的場景未必是傾注心血最多的,但必然是精神力最充沛的,往后漸次減弱。
這是構(gòu)筑。
而像現(xiàn)在這樣放任一部分實際的枝條攻擊,將他狠狠壓制,讓他落于下風(fēng),短時內(nèi)是他們占據(jù)了優(yōu)勢,卻也在同時提高了維持幻境所需的精神力。
再者,剛剛通過控制黎孟夜的血,短暫同對方共頻了一下,這人在暗戳戳結(jié)著什么契印,被發(fā)現(xiàn)后半路中止。
時雁一不認為對方會就此放棄,不如趁此機會順水推舟地成全他,假意投誠,時機成熟后一腳踹開就是。
反正修士的結(jié)契都以血液為依憑,他有自信破除。
血液凝成的刀刃被‘星霜’斬斷,黎孟夜手中的長刀刃面反射著白光,直逼時雁一面門。
因為注意力的分散,時雁一將重心放在面前的黎孟夜身上,被后方而來的枝條直接捅穿了肩膀,整個人被迫頓在原地。
而這時,星霜刀的刃尖已然抵在了時雁一眼前咫尺的地方。
“美人垂簾坐虛堂便好,免得受這等皮肉之苦,樓主你說是也不是?”
由于方才的過招已然暴露了煉氣的顏色,黎孟夜此刻索性不再遮掩。
絲縷暗紅色的煉氣自刀柄蔓延至刀尖,而后似蛛網(wǎng)張開,暴漲的氣息將時雁一圍困在原地。
時雁一沒反抗,傷處的藤條已經(jīng)撤離,余下血色自行編織修復(fù),不多時便止住了傷口處不斷涌出的血。
只是受制于周身的煉氣,行動仍然不自由。
黎孟夜收了長刀,沾血的指尖纏繞有赭紅煉氣,他抬手扼住時雁一的脖頸。
要害被威脅,指腹觸及的脈搏卻跳得和緩,時雁一瞧著毫不在意接下去會發(fā)生什么。
黎孟夜嘴角微勾,原本收束起來的五指松開,轉(zhuǎn)道向下劃去,尾指有意無意地蹭過時雁一的鎖骨。
此刻他略微垂著眼,身高存在的差異讓時雁一抬眼看清了對方眸中神色。
話語調(diào)笑帶著漫不經(jīng)心,眼中卻毫無笑影,疏冷涼薄的意味凸顯出來。
黎孟夜指骨明錯的手指落在了時雁一心口,指節(jié)攢動,煉氣猛地刺入后者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