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凝月:“?”
秋珂暗戳戳地:“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殷凝月:“……”
秋珂有點(diǎn)著急:“嗯?怎么了?不能告訴我嗎?難道有什么事,是我也不能知道的?”
說話的時候,她還湊得很近,委屈得臉皺起來,情緒外露得特別明顯。
殷凝月只好挑重點(diǎn)給她說了。
秋珂聽完,長長“噢”了一聲。
然后判斷出,這個情敵應(yīng)該是郁陽澤的,而不是她的。那就好,那就好。
另一邊,都門將藏在黑暗中的磋磨抓了出來。
這兩人之間,其實(shí)沒什么交情。
但要是硬說起來,那還是能有點(diǎn)的。
總之,雖然立場相悖,但他們能看出來,彼此并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在多次巧合相見、相殺、相救之后,也斬不斷理還亂了。
都門問:“為什么要跟蹤我?”
磋磨答:“看你去不去浮月城!
都門說:“我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磋磨說:“你去,我便殺你。”
蕭索的夜風(fēng)微動,吹散樹影婆娑,四處都是朦朧不清的光。
都門想了想,說道:“凌晨也在浮月城?他是被抓的?還是自愿的?”
磋磨頓了頓,答道:“我不知道!
當(dāng)夜出事,他帶著不二莊的一個姑娘跑路了,后來去同悲盟見到顧千秋,直接返回了黃泉鬼蜮。
但整個黃泉都變成了貨真價(jià)實(shí)的鬼城。
不光沒有外人,連所有鬼修都消失,只留下了遍地的尸體和斷壁殘?jiān)?br />
在那陽光永遠(yuǎn)都普照不到的地方,磋磨找了小半個月,確保自己翻過了每一塊無垢樓的磚石、查過了每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
但是沒有凌晨。
如果他不是死得沒留下痕跡。
那他就是被那個男人給抓走了。
一個……橫空出世、無可抵抗、暴戾乖僻的男人,甚至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之后磋磨只好滿世界找凌晨的痕跡。
也怪這小子,百年都沒交上任何朋友,只能自己一個人亂找,跟個沒頭蒼蠅一樣。
隨后,磋磨見到花蝶教在人間橫行。
作為一個黃泉之中、見慣了鬼修之間互相傾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人。
磋磨一開始并不太在意這些人間的磨難。
他的想法是: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修真界本就是最殘酷的地方,正義和道理只是上層的空中樓閣,權(quán)力和修為才是底色。
但后來,他逐漸發(fā)現(xiàn)。
這些人只是百姓。
他們就像是無窮無盡而又弱小的螻蟻,面對滔天的火焰,只會抱團(tuán)在一起,然后沒有任何懸念地死去。
只是百姓而已。
于是這個黃泉之中長大的鬼修,在如海如浪一般的死亡面前,頭一次生出了憐憫。
他想,就算是螻蟻,也不該這么死去。
天地偌大,螻蟻也尚且偷生呢。
于是磋磨在尋找凌晨之余,也開始了他人生第一次的“行俠仗義”。
追著追著,就遇到了帶著弟子的都門。
他偷偷跟在人群之后,得知了花蝶教的大殿建在浮月城中,便推測凌晨也在那里。
如果他尚且沒死的話。
他知道這些人是要去投奔花蝶教的。
于是磋磨決定殺了他們。
只不過今夜,沒想到會偶遇同悲盟的人。
小鎮(zhèn)之中,沒人點(diǎn)燈。
人群就著朦朧的月光,涇渭分明地坐在街道兩側(cè)休息,三三兩兩地偷偷說話。
天地驟變之下,他們這些小人物,才是最隨著大勢沉浮起落的浮萍,身不由己。
秋珂貼著殷凝月說話,三三兩兩、不著痕跡地打聽她以前的事情——她非常熱衷于此。
殷凝月本不愛說,但今夜氣氛很好,也就多說了幾句,全是些不太好的回憶。
說著說著,殷凝月平靜而艷羨道:“在這種世道之中,身似浮萍、心如飛絮,才是常態(tài)。師姐,能像你、像顧盟主、像代盟主那般心隨意動、不羈逍遙的,少數(shù)而已。
這些道理秋珂都懂,但還是第一次這么直接面對。
她下山少了,所有苦難于她都是虛浮的、遙遠(yuǎn)的、不真切的。
就好像是,許多修道者口口聲聲要救世,卻不曾走入過凡塵。
但卑鄙的是,秋珂現(xiàn)在還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還好你遇到了顧盟主。”
不然后果如何,她完全不敢想象,要做噩夢的程度。
殷凝月微微莞爾:“誰說不是呢?若是沒有顧盟主,我如今八成已經(jīng)死在無人的角落了。所以我很感激他、也很感激師父、感激你……”
秋珂眨眨眼睛:“只有感激?”
她這就是隨口一逗,跟過去的日日月月里沒有區(qū)別。
但殷凝月忽然扭頭看向她,很認(rèn)真地看向她,然后說:“不,不止感激。我喜歡你。”
今晚月色不好,但稀薄的光落在殷凝月的側(cè)臉上,勾勒出朦朧的輪廓,以及映入她的眼眸,清潤潤如水波的光。
秋珂聽見自己的心在狂跳。
以往總是她要湊著殷凝月多一些,常常入睡前還要擔(dān)憂她小師妹不喜歡她怎么辦──不過總是被很快的“扭瓜論”蓋棺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