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巴的一句話，跟仇元琛、郁陽澤之流并無區(qū)別，屬于爛泥扶不上墻的那種。
頓了頓，顧千秋又道：“我不是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弄死你，別害怕。只是你師父所作所為，放任你在外面，馬上就會被不二莊、同悲盟、黃泉……等等的人弄死的�！�
第五程：“……”
實在看不得小孩兒這樣，特別是曾經(jīng)和郁陽澤還有過“同窗經(jīng)歷”的小孩兒。
所以顧千秋絞勁腦汁，再道：“呃……”
郁陽澤實在看不下去了，將一杯熱茶遞到顧千秋手中，堵住他的嘴，淡淡道：“你恨他吧�！�
啞巴第五程終于開口了：“師父于我有恩！若是你，盛休，不，郁陽澤，若是顧盟主沒有救你，你會怨恨他嗎？”
還不等郁陽澤回答，顧千秋顧不得燙嘴，忍不住強調(diào)：“我不會不救他的�！�
繼而又在心里想：
不光不會不救，而是這天底下誰若敢拿郁陽澤來要挾他，他必然要親手將那人碎尸萬段、打得永世不能超生。
想到這里，顧千秋又趕緊止住念頭。
怎可如此暴躁、極端？
難不成真是因為越修行越回去了？
不好，不好。
第五程很短促地笑了一下，并不反駁他。
“但是我恨你，郁陽澤，我恨你。”第五程眼中有燃燒的憤怒，但更深處，是像燒成灰燼一般的悲哀，“若沒有你，蓬萊還是五大仙門之一，師父不會閉關(guān)十年，師叔不會活活氣死，郎師弟他……也不會變成廢人。”
雖然知道是郁陽澤的過錯，但此時顧千秋也聽不下去。
他的良心和理智稍微掙扎了一下，但身體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yīng)。
顧千秋把郁陽澤扒拉到自己身后：“都說了，他這么做都是為了我。你非要恨一個人的話，恨我啊�！�
第五程說：“我是該恨你，但你偏偏……偏偏是顧千秋�！�
顧千秋：“……？”
沒想明白他這句話背后的邏輯是什么。
顧千秋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至多比常人幸運一些，天碑留名了。
但他又不是神仙，哪兒來的不能愛恨？
可此時，郁陽澤卻奇異地和第五程心意相通了。
顧千秋還小聲和郁陽澤逼逼：“他好像受到的刺激太大，有點瘋了。咱們別跟他說話了。先丟給老仇了事吧�！�
郁陽澤：“……”
郁陽澤這次卻沒聽話，道：“師兄，你跟我不一樣。”
第五程抬頭看他。
這個稱呼，還真是……久違了。
郁陽澤沒什么情緒波動：“你太善良了，所以才會因愛生恨。你信任、喜愛身邊的每一個人，所以當(dāng)初根本不懷疑我的身份、所以不知道師叔聯(lián)合郎本暗地里三番五次要害你、所以對項良這么多年所作所為毫無察覺、所以想讓你的滄海書院繼續(xù)位列五大仙門。……所以，在遭逢今日劇變時，才會如此痛苦。”
第五程楞楞的，像是沒有聽懂。
說他善良還是客氣的，不如說是愚蠢。
但說是愚蠢又有些過分，他還挺善良的。
說到這里，郁陽澤扭頭去看顧千秋。
他想：如果今日是顧千秋無論如何都要達(dá)成一個目的……他可做不到第五程那般高尚。
但沒想到，一眼就看見顧千秋的目光。
很奇怪的目光。
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家養(yǎng)了一個自閉癥小孩，有朝一日終于病好，開始說話，于是用鼓勵鞭策激動欣慰感動復(fù)雜等等等等的目光看著他。
郁陽澤：“……”
顧千秋輕聲細(xì)語地鼓勵：“再說兩句�！�
郁陽澤徹底凍成了一張冰塊臉，陷入了自閉。
“啊……”顧千秋小聲嘀咕了一句，無不遺憾，“怎么會這樣……”
第五程還陷入在剛剛那番話里，情緒有些激動，上千拽住郁陽澤的手：“你說什么？師叔和郎師弟……唔！”
他一口郁結(jié)之氣堵了太久，嘔出一口血來！
好在郁陽澤早有準(zhǔn)備，靈力將他的血一裹，飛出馬車外，沒弄臟車內(nèi)一點，顧千秋悄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第五程再說不出一個字，急促地倒氣，血液都流進(jìn)了肺里。
顧千秋從后面敲了他的穴道，第五程雙眼一番，暈倒了。
“可別讓他死這兒�！鳖櫱飮@息說，“小孩兒也挺可憐的，拿回去給老仇養(yǎng)，如果他愿意的話�！�
他沒說清楚，具體是誰愿意。
但郁陽澤懶得追問，找了塊平地把第五程放躺著。
想了想，還是于心不忍，給他墊了個枕頭，裹了層毛毯。
結(jié)果一回頭，又看見顧千秋坐在床沿上，翹著腿，支著下巴，笑吟吟的，用剛剛那種“孩子終于長大了居然都會照顧人了不錯不錯老父親終于不用繼續(xù)操心了”的眼神看著他！
郁陽澤差點一腳把第五程給踹飛出去。
第123章
這次回同悲盟，顧千秋不太著急。
主要是著急也沒用。
就他現(xiàn)在這個隨時要過去了的身體情況，不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就不錯了——
當(dāng)時殺那個傻.逼，為保一擊必中、中之必死，他可是用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靈力的極限。
現(xiàn)在還能活著，完全是他運氣好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