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nèi)齻都太扎眼了,不動都能收獲一堆目光,更別說此時齊刷刷地站起來。
但好在,此時禮堂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這聲音說笑不像笑,說哭不像哭,隔著很遠的距離遙遙傳來,伴隨著清遠又哀怨的蕭聲,霎時間將這禮堂中古怪的喜慶全都消融了。
許多人知道是誰大駕光臨了。
但更多的人,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沖出大堂一看。
整個琉璃寺上烏云籠罩,好似有一場瓢潑大雨亟待而下,大風(fēng)驟起,這山間的所有樹木都跟著晃動,樹葉沙沙作響。
頃刻間,本陽光明媚的佛寺,變得風(fēng)雨如晦、詭譎莫名。
“琉璃,我來送賀禮了。”一道平靜的男聲從山下傳來,“不出來迎接我嗎?”
第63章
顧千秋心累地起身。
這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琉璃率先走出去,郁陽澤悄悄用目光指了一下那落后半步的“顧千秋”,大概意思是要不要動手。
顧千秋輕輕搖頭,示意他不用在此時節(jié)外生枝。
無論這個人為什么要裝他,假的就是真不了,今日先不管,日后算總賬吧。
嚴(yán)之雀也起身,許多人圍繞著他,站在最前方,跟琉璃齊平。
他幾乎只能死死掐住掌心才能勉強控制情緒──
“顧千秋”并不看他,似乎根本沒發(fā)現(xiàn)這個人,神色平和。
嚴(yán)之雀有一萬句話如鯁在喉。
但非常迅速的,他眼神一定,做出了什么破釜沉舟的決定般。
而人群的最邊緣,顧千秋宛如誤入圣地的小碎催,眼神下垂,神色有些放空──也就是傳說中的“困了”。
仇元琛悄悄拿胳膊搗他:“誒,你看這姓嚴(yán)的表情,一看就沒憋好屁啊!
顧千秋煩不勝煩,把郁陽澤跟自己掉了個位置,“嗯嗯嗯嗯,他一直不是什么好鳥!
仇元琛跟郁陽澤大眼瞪小眼:“?”
郁陽澤收回戰(zhàn)斗的目光,一扭頭,便蓄滿了溫柔。
然下一秒,他的溫柔一頓,悄聲道:“師父?”
顧千秋覺得他跟仇元琛半斤八兩,話都太密,懶散地一掀眼皮:“干嘛?你最好有正事!
郁陽澤忽然伸手,扶上了顧千秋的側(cè)頸──后者沒能躲過。
但好在郁陽澤并不敢真的對他師父上下其手,這扶也是虛扶,皮膚沒有觸碰,只是改變了一小股氣流。
但這也夠顧千秋腦門上冒出一個“?”了。
郁陽澤平靜而冷硬地說:“師父,你要犯病了!
顧千秋足花了兩秒鐘,才意識到這小兔崽子不是以下犯上、欺師滅祖,而是他真的要犯病了。
仇元琛輕輕看了一眼俞霓,后者即刻捕捉到這道目光,報之以一個燦爛挑釁的笑容,復(fù)而視線停在顧千秋身上,用嘴型說道:“過來!
郁陽澤俠骨香一動,被顧千秋按住了手。
他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俞霓,平靜道:“他這種人,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今天正事不是這個,日后有的是機會算帳!
仇元琛不爽地“嘖”了一聲。
估計是覺得,連這種貨色都能排在他前面了,真是天碑無眼。
郁陽澤扶住顧千秋,眼中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
反正早都成許多人的視線焦點了,顧千秋也不矯情,整個人往郁陽澤懷里一縮,臉埋進前胸,而郁陽澤動作自然地把顧千秋裸露在外面的側(cè)頸皮膚都擋住,安靜摟著他。
這一看就是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廣眾!
仇元琛表情怪異:“為什么他那么熟練?”
郁陽澤:“……”
仇元琛表情更怪異:“你們……”
顧千秋怕他吐出什么虎狼之詞、帶壞了他的獨苗,一邊犯病,居然還能一邊后抬小腿,直踹仇元琛的膝蓋。
當(dāng)然以仇樓主的身手,是不會被他偷襲成功的,一扭就躲開了。
更遠處一些,向來格格不入的南門明珠也混跡在人群中,但他臉上從來如雕刻上去的三分笑意全都消散,從這個角度去看,他的五官幾乎是森然冷漠的。
但他眼中燃著一簇幽幽的鬼火,死死盯著最前方的那個身影。
以至于這個號稱知曉天下事的六壬書院的主人,連身后這么勁爆的“八卦”都沒發(fā)現(xiàn)。
俞霓想往顧千秋身邊走,卻被仇元琛用軒轅劍鞘攔了一下,他蹙著眉、眼中噙著擔(dān)憂和隱秘的妒恨,道:“仇樓主。你似乎,攔不住我吧?”
仇元琛“哦”了一聲:“你試試!
這里太多人了,俞霓不可能和仇元琛動手,只道:“我只是想來幫忙的!
仇元琛當(dāng)然不讓。
誰知道這狗日的會不會有什么陰毒的后手?他人品那么差!
仇元琛本來想破口罵人,但忽然想起來了什么,改為陰陽怪氣道:“算了吧。他的苦都是你帶來的。離他遠點就算你做好事了。”
俞霓:“……”
俞霓冷臉:“你懂個屁。”
能把這十分注重形象的合歡宗主逼得說臟話,難得一見!
仇元琛像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興致勃勃的打算再整兩句,俞霓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山林間呼嘯的風(fēng)更大了,陰云密布。
幾乎不需要靈力,都可以看見琉璃寺的山腳下凝聚著黑色的濃云──但那只是成千上萬的烏泱鬼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