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舍爾無辜地看向蕾妮，她卻直直瞪了回來，示意“之后再算帳”。

  隨后，蕾妮便直起身來，在鉤吻要暢所欲言之前便說道，

  “好了，先去看看哈蒙哈蒙那邊的情況吧……祂連海洋的化身都下的了手，如果祂沒和海洋唱雙簧的話，那祂可真是夠膽大妄為的�！�

  鉤吻直接人傻了，他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略過自己的蕾妮，真的懷疑她是不是腦子瓦特了。

  我這里可有獨家爆料，他都準備大書特書費舍爾的罪狀了，結(jié)果你就這么算了？

  鉤吻一下子覺得像是吃了蒼蠅，甚至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費舍爾欺瞞，現(xiàn)在看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后覺得憤怒的小媳婦……

  好好好，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不對啊！你不急我還要替茉莉急�。�

  費舍爾瞥了一眼旁邊捶胸頓足的鉤吻，看來雖然他年齡較大，但身為專一的鯨人顯然對這方面的經(jīng)驗不足。

  這哪里是過去了，分明還要在不久之后等著自己呢，只是現(xiàn)在暫時躲過一劫了而已。

  誰叫他回到過去被死亡追逐都還亂來，該的。

  不過說起來鉤吻都在這了，大衛(wèi)跑哪里去了，方才剛剛解除赫萊爾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制造的污染之后出來就沒再看見他了。

  他回頭又問了鉤吻一聲，只得到了他有氣無力的“在前方”這個答案。

  他便跟上了前方漂浮的蕾妮，想起什么似的對她問道，

  “方才她化身弄出來的靈界污染……”

  “！”

  一提起這個，蕾妮的臉就燒起來一樣變得紅潤，

  “別說了！”

  “？”

  費舍爾挑了挑眉，而蕾妮轉(zhuǎn)過頭來眼神上下掃視了他一圈，只是不知為何目光總往下瞥。

  “……哼！”

  她嘴唇顫抖了一下，欲言又止中向前漂浮的速度又更快了一些。

  避難所中的能源逐漸恢復，原本昏暗的環(huán)境被天花板方向的日光燈給打得明亮。

  也正因此，他們從上方墜落而下的這一片區(qū)域的真容才顯露而出。

  原來此處是一扇黑色大門前的區(qū)域，基本上什么都沒擺放，只地面上躺著一條條粗壯的線路從那黑色大門中流淌而出。

  此刻，那扇約莫有十幾米的大門微微敞開著，適才哈蒙哈蒙說去檢查便去的那邊，而大衛(wèi)顯然也在其中。

  費舍爾領著蕾妮和鉤吻走向那大門，他稍稍向內(nèi)打探了一下，在看到大衛(wèi)正在注視著什么的背影后才徹底進入其中，

  “大衛(wèi)？”

  “……”

  費舍爾呼喚了一聲大衛(wèi)，可大衛(wèi)卻好像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景色毫無回應，讓費舍爾也不得不暫時噤聲，打量起了門內(nèi)的環(huán)境。

  卻見這門內(nèi)的空氣清新，好似雨后的原始森林那樣帶著水汽，讓人精神一震。

  而環(huán)境也的確如此，此處到處氤氳著各種五顏六色的稀薄煙霧，透過那煙霧，費舍爾看見了大片大片顏色各異、攀附在地面、墻壁上的某種黑色的有機物……

  那黑色的物質(zhì)緩慢蠕動著，讓費舍爾覺得那東西像是活著的某種生物，卻又說不出來是什么。

  倒是一旁醫(yī)學知識豐富的鉤吻皺起了眉頭，蹲下了身子打量起了地面和墻壁上的這黑色物質(zhì)，輕聲喃喃道，

  “是某種菌絲……”

  “菌絲？”

  “啊，而且是活的……”

  鉤吻捻了捻手上發(fā)烏的菌絲粉末，與費舍爾蕾妮一同抬頭看向這大門之后寬闊無比的空間。

  卻見地面之上此起彼伏地躍動著一個個似山頭一樣的小鼓包，在費舍爾可見的視野中，每一個都大小不一，最高的也只有一人高。

  因為此地寬闊，在彌漫的霧氣之中還隱約著更多未被看透的黑色菌絲鼓包。

  而那漂浮在半空的大衛(wèi)看著眼前這些大大小小的菌絲鼓包，手臂和身軀竟然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費舍爾看到了他的異狀，便來到了他的身后，對他問道，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大衛(wèi)？”

  仿佛是費舍爾的這一句開口才將眼前的人工智能從那怔愣的表情中喚醒，他愣愣地轉(zhuǎn)過頭來，表情帶起了一抹有一些突兀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卻見他搖了搖頭，對費舍爾說道，

  “沒有，費舍爾先生……但就在剛剛，那位哈蒙哈蒙神祇告訴我，這些……就是祂所說的……活下來的天使�！�

  第25章 蔓延的非我

  “天使？”

  此話一出，不僅是費舍爾，連蕾妮和鉤吻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鉤吻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身旁的黑色菌絲，他再次用手指捻了捻那被取下的菌粉，他只能確定這些菌類是活著的，卻無論如何無法將它們與萬年前他們曾經(jīng)親眼見到過的天使相提并論。

  在感受到指尖摩挲而過的質(zhì)感后，鉤吻連忙抬眸看向費舍爾，與他對視了一眼。

  “咕……咕……”

  這門后寬闊的空間中那此起彼伏的菌絲鼓包不時躍動出如膿皰破碎一般的觸感，讓費舍爾眉頭難以舒展，而大衛(wèi)輕輕伸手撫摸過了他眼前的菌泡，對著費舍爾輕聲說道，

  “費舍爾先生，雖然我并不愿意承認眼前這些東西就是圣裔們……但……有一種感覺總是告訴我，他們就是……

  “天使們。”

  下一秒，大衛(wèi)的眼中就射出了一道微弱的熒光，那光芒沿著眼前一個個菌包的上下掃射而過，在短暫的停頓片刻，又從其中射出了另外一道光芒，憑空勾勒起了一道道明亮的輪廓。

  如果說那些黑色菌絲所形成的菌包是一個個膨脹開來的皮肉，那么現(xiàn)在大衛(wèi)所勾勒的便是個體的筋骨，在他明亮的光線掃射之下，一個基本的人形框架便被確立了出來。

  甚至于，大衛(wèi)還將模擬人形的動作都仿照了出來，由是如此，費舍爾得以看見那人形抬起雙手格擋，身形稍稍蜷縮，如同正在面對什么可怕敵人一樣的姿勢。

  “根據(jù)菌包中菌絲的濃度大概可以勾勒出人形，而其余較少的區(qū)域則是后來生長而成的……也就是說，費舍爾先生，這些凸起的菌包就是天使們的身體部分。”

  “這些……全部都是哈蒙哈蒙干的……”

  “是的，這些全部都是【我】做的�！�

  此刻，費舍爾的身后，一道古井無波的女聲突然響起，轉(zhuǎn)過頭去剛好便看見了身后人首蛇身的哈蒙哈蒙，她對費舍爾的推論供認不諱，甚至沒有露出更多的表情，只是說道，

  “其余的部分我全部都檢查過了，并沒有什么關鍵的地方受損了，我們可以接著進行宴會了�！�

  “宴會？”

  鉤吻從地面上蔓延開來的菌絲中站起身子，瞇著眼對哈蒙哈蒙問道，

  “所以，我們要接著在這些天使的尸體上繼續(xù)你的宴會？”

  “尸體？”

  哈蒙哈蒙微微歪了歪頭，祂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向地面上的菌絲，疑惑道，

  “他們并沒有死亡，你們應該能輕而易舉地就檢查出來這一點，他們都還活著�！�

  “你……”

  鉤吻還想說什么，費舍爾卻抬手攔住了他，因為從哈蒙哈蒙的眼中，他是真的發(fā)覺祂是在疑惑的。

  祂真的認為，這群天使沒有死？

  “嘶……嘶……”

  哈蒙哈蒙吐了吐祂化身的信子，看著被大衛(wèi)勾勒出了人形輪廓的菌包，似乎是在追憶著什么那樣，對費舍爾他們說道，

  “千年前我曾經(jīng)履行了對夢幻的盟約，前來清算那些竊走了成果的叛徒；我采取了夢幻的方法，將我極小的一部分力量放在了轉(zhuǎn)移之人的身體中送入這個世界……但那個轉(zhuǎn)移之人與我的對抗恒久，他的意志力也遠比我想象的要更強，導致我留在他體內(nèi)的力量始終沒有茁壯成長……

  “一直到那場戰(zhàn)爭。”

  神話戰(zhàn)爭么……

  哈蒙哈蒙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同時雙手做出了向前引路的動作，費舍爾的余光瞥見了祂的蛇尾小心翼翼地從那凸起的菌包旁邊滑過，似乎是怕觸碰到它們那樣，

  “戰(zhàn)爭的導火索是你，月亮引起的，你為了脆弱的人類降下了恐怖的力量，徹底點燃了原本就積怨已久的半神之間、神話種之間的矛盾，將戰(zhàn)爭的漩渦擴散到了整個世界……”

  “那不是我，那是我的前身�！�

  “那不是你嗎？”

  哈蒙哈蒙只是如此平靜反問，蕾妮微微沉默了一瞬，這才回道，

  “不，不是�！�

  “是么……”

  哈蒙哈蒙沒有爭搶話題，只是接著訴說過去的那場戰(zhàn)爭，

  “戰(zhàn)爭持續(xù)良久，轉(zhuǎn)移之人身邊的天使提前看到了危險，于是在靈界修筑了大量的避難所作為退路。但退路只是退路，戰(zhàn)爭是不容退路的，尤其是對天使們那目中無人的創(chuàng)造者而言。

  “隨著戰(zhàn)爭的持續(xù)，天使們的傷亡越來越大，直到你，或者說你的權(quán)柄，你的前身，那個祂，動用了權(quán)柄侵入夾縫封印了惡魔，導致了物質(zhì)的邊界毀滅，天使的家鄉(xiāng)也就此墜落……

  “那時，轉(zhuǎn)移之人身邊的那位強大天使就在場，他就在那圣域墜落的地方，同樣受到了因為物質(zhì)邊界崩碎而產(chǎn)生的影響�！�

  費舍爾和鉤吻的腳步忽而停下，他們好像同時意識到了什么。

  一萬年前，他們五個是一同行動的。

  赫萊爾，費舍爾，鉤吻，唐澤明日香還有米哈伊爾。

  哈蒙哈蒙所寄宿力量的轉(zhuǎn)移之人便是米哈伊爾，那么祂所說的轉(zhuǎn)移之人身邊的強大天使就是……

  “米迦勒……”

  “圣域墜落的時候，米迦勒在圣域？”

  “爸爸……”

  哈蒙哈蒙點了點頭，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