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費舍爾有些訝然地看著身邊的阿拉吉娜,一點也想不到原來她還有這樣的天賦。
他還以為這種東西還得是米哈伊爾那樣的鐵罐子人和天使們才有興趣的事情呢,沒料到阿拉吉娜這個人類和巨魔雙料混血竟然也能做到。
但訝然的一句話過后,阿拉吉娜卻依舊直勾勾地盯著費舍爾,像是那目光之中藏著某種……期盼。
費舍爾猶豫片刻后,便試探性地開口說道,
“……你真厲害,阿拉吉娜!
“!”
阿拉吉娜一下子臉紅起來,她抿了抿唇,連頭也稍稍低下,甚至還不自然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儼然是心跳加快了些許,
“一……一般,如果費舍爾學習的話,一定會比我做得更好的……”
她有些害羞的聲音和這可愛的反應,讓費舍爾覺得她就像是一只大號的北境雪橇犬那樣,如果有尾巴的話,現(xiàn)在肯定是歡呼雀躍,一搖一晃的,讓費舍爾有一點想要摸一下她的頭,或者是抱住她擼一擼那樣。
但還未開口動手,眼前的阿拉吉娜猶豫了半天,又突然開口道,
“費舍爾,那個……我?guī)阍谶@里轉一轉,讓你了解一下避難所現(xiàn)在大致的情況……你還是,除了我之外第二個來這里的人……順帶,我也有一點東西想要給你看,有一點問題想要問你。”
原本費舍爾其實是想直接切入主題去嘗試聯(lián)系達拉斯貢的,但仔細想一下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進入靈界,現(xiàn)在這里看起來就像是在某處設施之內,對靈界的具體情況卻一無所知,先去了解一下靈界的情況或許會更有幫助一些。
更何況,現(xiàn)在阿拉吉娜的表情很認真,似乎她要和自己說的話是非常重要的話……或許只能帶他來固然是有客觀因素的影響,但也絕對是存了一小點私心的。
“好!
“跟我來……大衛(wèi),我?guī)зM舍爾去船塢那里看一看!
“好的,阿拉吉娜,我就在大廳這里等你們!
阿拉吉娜點了點頭,牽著費舍爾就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四周似乎什么地方都是被密封起來的,甚至于原來留存的能看到外面的窗戶都被木板給釘起來了,應該是阿拉吉娜和大衛(wèi)做的,因為天使不會用這種簡陋和難看的材料。
“費舍爾,靈界外面非常危險,剛開始來這里的時候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外面那猩紅色的霧氣給害死……那霧氣會讓人產生幻覺,還會改變現(xiàn)實,總之非常危險。所以我才囑托大衛(wèi)幫我一起把這里給密封起來,以避免被外面的東西影響!
阿拉吉娜一邊走帶著費舍爾往前走,沿途步入大廳和各類房間,里面隱隱約約堆滿了數不勝數的機床和樞機輪廓。
他看著前方的道路,不由得問道,
“這里有船塢嗎?”
“嗯,不過不是我們想的那種船塢……里面原先停的是某種給天使在靈界之中航行的樞機飛行器,我還沒造出來呢,F(xiàn)在,里面擺放的是我造的另外一樣東西!
阿拉吉娜微微一頓,還未等費舍爾開口詢問那東西是什么,他們便停在了走廊的盡頭處。
推開眼前的房門,很快入眼的,是一處極其寬闊的空港形狀的空間。
這空間大得出奇,便顯得阿拉吉娜與費舍爾兩人渺小起來。
“滋滋滋滋!”
里面不間斷地傳來某種焊接工具運作的聲音,費舍爾抬眸看去,便看到了一艘巨大的艦船停在了船塢之中,在那船塢附近,許許多多小型的樞機正在負責建造那極具科幻色彩的鋼鐵戰(zhàn)艦。
這艦船并不算大,頂多原先冰山女王號鐵甲艦的三分之一大小,但看起來卻比那蒸汽船只要更加危險。
此刻艦船還只是一個半成品,上面如蜜蜂一樣忙活的樞機都還在焊接外殼。
“這是……”
“新的冰山女王號,要上來看看嗎,費舍爾?”
阿拉吉娜微笑著轉過頭來,隨后退后一步,頗為“紳士”地將手置于胸前行禮,宛如邀請薩丁女國的閨男出去約會那樣。
“嗚!”
費舍爾嘆了一口氣,卻忽而上前一步將她直接攔腰抱起,阿拉吉娜的紳士行為還沒帥過一秒,便被他身上傳來的不可抗拒的巨力給拉扯得失重,一下子驚慌失措地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
她的臉色微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眼前的費舍爾,似乎還未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看得費舍爾忍不住伸手吻了吻她冰冰涼涼的嘴唇,隨后才“淑男”地答應了她的邀請,
“敬受命,阿拉吉娜女士。”
“……你……你先放我下來,費舍爾……”
“怎么了,不是你邀請我上去的嗎?”
“不……不是這樣上……我是女人……你……”
“到底是上船還是上……”
阿拉吉娜頗為不好意思地伸手制止了他要說的下一個字,卻也知道費舍爾不會輕易放她下來了,便只好環(huán)他的脖頸環(huán)得緊了一些。
她那被黑色長褲緊緊包裹的修長雙腿便就這樣曲折在他的手臂之中,一搖一晃起來。
反正這里也只有她和費舍爾……
“那……先上船吧,我?guī)憧纯蠢锩娴臉嬙。?br />
“好!
費舍爾抱著阿拉吉娜輕而易舉地一躍而上,幾十米的高度轉瞬而至,他輕輕地落在了鋪了一半的甲板上,里面的機械元件都能被看的一清二楚。
到了這里之后,費舍爾也還沒把她從懷中放下,反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下方的樞機結構,卻并未看到所謂的船員室之類的構造。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船長室,也發(fā)現(xiàn)那里狹小得可憐,不太像能容納很多船員的模樣。
“不需要船員室之類的嗎,還是沒做完?”
“……這里已經是快要完工的模樣了!
費舍爾收回目光,突然想到了在進入房間之前她和帕赫茲的談話。
而此刻,待在他懷中的阿拉吉娜表情也還算是平靜,她看著甲板上還未封頂的船長室,突然微笑起來,
“這艘船,之后就不會再有其他的船員了,它可以依靠我一個人和大衛(wèi)就能駕駛,武器系統(tǒng)、引擎系統(tǒng)全部都是樞機操控的,非常智能!
“阿拉吉娜,你的船員們……”
“我的船員們自我成年時就跟隨著我在海上漂泊,如今快要十年了。一路上風餐露宿,說實在的,我一直都對她們的忠誠無以回報,哪怕我將每次任務得到的賞金都盡可能地分給了她們,這卻依舊遠遠不夠。”
阿拉吉娜張了張嘴,那一抹笑容之中有一點落寞,
“因為總有一些東西在人的心底要比錢要更重要,我想,那種東西其實就是家庭、是安穩(wěn)。在被黑酋長突襲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海盜港灣生活了三四年,有不少船員在那里生根組建了家庭,卻在一朝一夕之間被毀于一旦……
“背叛發(fā)生時,不少姐妹們都竭盡全力地下船回海盜港灣去將她們的家人帶回船上,卻再沒回來過。我很愧對她們,我希望給她們一個安定的環(huán)境,所以我已經決定,等此間事了,我便將一切樞機的技術都留給帕赫茲和我的姐妹她們,然后我獨自駕駛著這艘船離開!
費舍爾皺了皺眉頭,看著她的側顏,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要離開陪伴了你這么多年的姐妹?為什么?”
“我首先要向黑酋長報仇,要讓他為他的背叛付出代價,有我和我的樞機就足夠復仇了,無需我的姐妹們再出生入死……哪怕再一個姐妹,哪怕一個死去,我都無法再接受;其次,大衛(wèi)這些時日幫了我這么多,可以說沒有他我連在這里立足都做不到,所以我也想幫他……”
阿拉吉娜看向了身下的戰(zhàn)艦,頗為自豪地說道,
“這艘戰(zhàn)艦能在靈界之中航行,我或許能幫大衛(wèi)找到他丟失的父母親的下落呢!
費舍爾沒開口駁斥她天真的想法,也沒說靈界之中到底有多么多么危險,只是看著她忽而問道,
“除了這兩點,還有其他的理由,對嗎?”
“……”
阿拉吉娜張了張嘴,那臉上原本就寡淡的微笑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似乎有一些不好意思,竟然在此時此刻做出了不適合薩丁女國女人的動作來,她竟然將臉龐低下,像是一個嬌羞的男人懦弱地躲藏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一點惶恐……”
“惶恐?”
“嗯……無論是帕赫茲或者其他船員,哪怕是其他船員,她們就算還未和別人在一起組建家庭,我卻能知道她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是覺得,總不能繼續(xù)待在瓦倫蒂娜的梧桐樹里吧……”
阿拉吉娜張了張嘴,好一會過去,才艱難地說出了那個如刀割一樣的詞,
“這里……不是我的家,費舍爾……不是!
第153章 霧氣里的聲音
“……”
費舍爾張了張嘴,此刻他懷中的阿拉吉娜小聲的聲音在他的腦內回響,好像在此刻她完全不是一個薩丁女國人,而是一個實實在在脆弱的靈魂。
或者說,就算是薩丁女國的女人其實內心中也會有糾結和脆弱的地方才是。
“我一直以為我與費舍爾應當是名為愛情的東西,對異性的某種肉欲,可現(xiàn)在看來卻并不是全然如此。不然我應當對你的身體有絕對的占有欲,應當時時刻刻想著將你摁在床上才對,可漫長的時間里,我卻意識到并不是這樣……
“我嘗試尋找答案,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答案……按理而言,杰克先生已經年老,而且無論是從他的外表、納黎的性格來說,都絕對不是受薩丁女國的女人歡迎的類型,可船上的船員們卻對帕赫茲非常艷羨;而費舍爾你的容貌是如此優(yōu)秀、身姿是如此誘人,她們看我的表情卻沒有那種羨慕。這或許是因為,從始至終我們所追求的都不是完美的愛人或欲望的傾瀉,而是一個家……”
費舍爾精確無誤地回想起了當年在帕特硫申島與她分離之前她與自己說的話,她說“未來有一天,我想要和心愛的人組成一個家庭”,原來是出于這里,
“所以,當年你與我分開時說的話就是因為這個,對嗎?”
“嗯……”
阿拉吉娜悶聲悶氣的,一直將頭埋在費舍爾的懷中,像是一個尋求答案的學生,
“我忽然恍然大悟,我在第一次看到費舍爾你的時候為什么我的心中會有那種觸動。因為在我的潛意識里,我幻想了千次萬次的、那個能給我一個家的人影走入了現(xiàn)實,所以我才千方百計地想要接近你。但我也逐漸發(fā)現(xiàn),一個家并不是自己來到你的身邊的,而是需要你自己去搭建并最終居住于其中的……
“可我向來胸無大志,我不知道我要搭建的一個家庭是一個什么模樣的,其實就連我常年在海上的漂泊也是基于俗世觀點的‘榮華富貴’,想要給予我的姐妹們回報。我怎么會知道怎么搭建一個家庭呢,我從小的家庭是一個扭曲的、壓抑的地方,我千方百計地想要逃離那里,甚至不惜向那個女人復仇……”
費舍爾思考了一下,好像這個話題也很難討論,主要在于納黎和薩丁女國的家庭觀念其實是有不同的。
男女在社會中的分工不同必然造成差異,這種差異不能簡單地用男女互調的方法來判斷,因為就算是薩丁女國的女性也擁有生育的能力,這便使得其社會與家庭的概念變得尤為復雜。
“你有向帕赫茲詢問意見嗎?”
思來想去,帕赫茲和老杰克這對跨國夕陽情侶倒成為一例非常具有參考意義的樣本。
但聞言的阿拉吉娜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后說道,
“……帕赫茲希望我遠離你,她覺得我在你身邊無法構造一個我想象中的家庭。你看,費舍爾,除了我之外你有這么多的人住在心里,大衛(wèi)建議我從其他女性的手里搶奪你、占有你,可遺憾的是,我竟然懦弱到連這個想法都抬不起來。因為我覺得你不是物品,其他與你有關系的女性也并非惡魔。
“在梧桐樹的這段時間,哪怕我將瓦倫蒂娜視作‘奪夫之人’,帶著有色眼鏡去審視她的一舉一動,卻依然覺得她已經做得無可挑剔。對我的姐妹她一視同仁,寬仁地對待居住在這里的每一個種族的人,否則我的姐妹也不會有在此安定下來的想法……除了她與你有關系之外,她做錯了什么嗎?我可以這樣去搶奪她與你之間的感情嗎?我能讓你們經歷的時光消除嗎?
“可如果我不管不顧呢,我該如何自處?從我薩丁女國人的思想上而言,我的每一根毛發(fā)、每一寸肌膚都在抗拒接受她。感性上,我厭惡這樣的她的存在,可理性上我卻無法敵對她,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去與她相爭……”
趁著費舍爾怔愣的時分,她輕輕一拍便從他的懷中一躍而下,落在了完工了一半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