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姆哈特又詞窮無言了，在費舍爾面前這似乎是常有的事。
而費舍爾一邊打量床上的雅麗爾，突然也覺得有一些怪異，看起來她并不像是單純的因為那場海嘯而陷入的昏迷。
首先，雅麗爾的身上也并沒有明顯外傷，拉法埃爾昨日檢查時應(yīng)該也沒有發(fā)現(xiàn)，否則不會不提。
而拋開物理上的創(chuàng)傷，即使是她因為事發(fā)突然而情況緊急而受到了驚嚇，也不太可能連著昏了一天一夜吧……
想于此處，費舍爾便正好伸手再次為她做了一點簡單的檢查。
打量之中，他這才忽而發(fā)現(xiàn)雅麗爾頭上的龍角顏色有一些黯淡。
聯(lián)想到龍角對于龍人意味著什么，他再次檢查了一下雅麗爾的魔力回路，沒料到果真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雅麗爾的靈魂好像缺少了一個很小的部分，而這個部分還在緩慢生長中，這才導(dǎo)致了她尚未醒來。
靈魂的缺少就是意識上產(chǎn)生了缺損，和肉體上的傷口可以愈合那樣，靈魂的自愈能力甚至要比肉體的還要強。
可關(guān)鍵是，費舍爾在雅麗爾額頭黯淡的龍角之上發(fā)現(xiàn)了一縷殘存的淡淡的晨光……
赫萊爾？
她取走了雅麗爾的一小部分靈魂？
費舍爾微微一怔，很快就閃過了一絲靈感，聯(lián)想到了當(dāng)時拉法埃爾被靈魂火焰燃燒時的模樣，當(dāng)時就是赫萊爾幫助的她，但費舍爾沒有詢問她是如何做到的。
來自于靈魂補完手冊知識的直覺告訴他，那個方法很有可能與眼前雅麗爾被取走的靈魂有關(guān)。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赫萊爾就為了她的計劃做了兩手準(zhǔn)備，以防失敗之后拉法埃爾身死。
不過自從靈魂的混亂在他的體內(nèi)穩(wěn)定下來之后，他對于靈魂混亂知識的記憶就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了，就連那團黑泥“丘比特”都不再與自己對話了，所以并不能確定其中的聯(lián)系是否必然。
知識是混亂的載體，費舍爾回想不起來知識的內(nèi)容也從側(cè)面說明它目前的狀態(tài)很穩(wěn)定。
“費舍爾？原來你在雅麗爾大人這里啊，拉法埃爾大人找你好久了，還以為你出去了呢�！�
就在此時，身后的房間門打開，中斷了費舍爾的思緒。
他與埃姆哈特轉(zhuǎn)頭看去，便看見法希爾和可希爾正站在門口，用手撐著盛裝毛巾的托盤看著房間之中的費舍爾與埃姆哈特，說話的是可希爾，緊接著法希爾也補充了一句，
“現(xiàn)在茉莉大人和拉法埃爾都在前廳吃早餐呢，沒想到你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快去吃飯吧，我們還要幫雅麗爾大人換衣服呢。”
“啊，好。”
費舍爾退后了一步，最后打量了一眼雅麗爾身上正在恢復(fù)的靈魂，隨后一邊朝著門外走去，一邊同法希爾她們說道，
“雅麗爾阿姨的恢復(fù)還需要一到兩天，到時候她就會自己蘇醒過來的�！�
“哎……好�！�
所謂的前廳其實也就是王庭外圍的那一間大廳，當(dāng)初拉法埃爾帶費舍爾回來并且十分熱情地介紹給茉莉的時候就是在那個地方相遇的，只不過此刻待得費舍爾去的時候，氛圍卻和第一次時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同。
側(cè)面?zhèn)鱽砹艘稽c刀叉的碰撞聲，除此之外便顯得十分安靜，但當(dāng)費舍爾走入的時候，茉莉和拉法埃爾便同時看向了費舍爾這邊，又很快同時微紅了臉，稍稍避開他的直視，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昨晚經(jīng)歷過的事情。
“早啊�！�
“……”
明明是早晨稀疏平常的早餐，氣氛卻因為這一點小小的插曲變得曖昧起來，就像是天還未明仍然是昨夜那樣。
“咳咳……”
不過，相較于膽小的茉莉，還是拉法埃爾要更加自然一些，便由她先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僵局，
“你剛剛?cè)ツ睦锶チ�？早上起來連人影都看不見一個�！�
“我考慮了一下之后去納黎的事情，然后又幫雅麗爾阿姨檢查了一下情況……她沒什么大事，過幾天就能清醒過來了�！�
“那就好……”
拉法埃爾松了一口氣，先前龍廷的醫(yī)生過來檢查也只能得出一個沒有外傷的結(jié)論，雖然治療方式依舊和如今一樣是靜養(yǎng)，但確定沒有問題總歸是讓人要心安一些的。
“費舍爾老師，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茉莉也撅了撅嘴，握著刀叉小心翼翼地說道，“因為你不在，早上的時候……拉法埃爾把我認成你了，還叫費舍爾老師的名字抱著我，結(jié)果……”
結(jié)果因為碰到了茉莉?qū)拸V的胸懷，拉法埃爾便一邊疑惑費舍爾什么時候二次發(fā)育一邊從睡夢之中清醒了過來。
但費舍爾并不知道緣由，反倒是十分好奇地看向旁邊突然愣住的拉法埃爾，不知道當(dāng)時到底她是一個什么反應(yīng)。
“茉莉��！”
感受到費舍爾注視的拉法埃爾的臉龐更紅了一些，她捏著刀叉似乎也要說一些茉莉的破綻，例如昨天晚上的時候，她竟然這么……
呀，不行，這也太羞了吧？！
拉法埃爾張了張嘴，剛準(zhǔn)備說的關(guān)于茉莉的小把柄竟然就這樣因為自己的羞澀而融化在嗓子里面，連帶著產(chǎn)生了熱量，差點沒讓她從鱗片之中噴涌出蒸汽來，她只好主動停下這個話題，
“好了好了，打住！這個話題到此……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說了！”
“好，聽你的�！�
費舍爾無奈一笑地落了座，而茉莉點了點頭，搖晃了一下自己身后的鯨魚尾巴，高興地笑了起來。
看見這一幕，埃姆哈特都能總結(jié)出規(guī)律來了。
以前他總是覺得費舍爾去做那種事情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貪婪，所以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卦谀侵缶蜁窆鉄òl(fā)、神采奕奕；現(xiàn)在看來或許對與他有關(guān)的那些淑女也具有同樣的效果，看起來精神也不差，應(yīng)當(dāng)算得上是雙贏。
“對了，費舍爾，這個給你�！�
吃著吃著飯的時候，拉法埃爾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將旁邊桌子上的兩個小布包遞給了費舍爾，而旁邊的茉莉也微笑著拿了同樣形制只不過是顏色不同的另外兩個布包遞給了費舍爾。
費舍爾定睛一看，很快就辨認出了這兩樣非常具有納黎特色的物品。
“這是祭奠禮，是茉莉告訴我你們納黎人的這個習(xí)俗的。他說逝者的親朋好友會挑選一樣禮物與悼詞包在布包里，然后在葬禮的時候會由主持儀式的神父直接燒掉的……你這次回去是為了你的老師，雖然我未曾與你的老師謀面，但與你關(guān)系匪淺的人也理應(yīng)有我的一份心意在，所以……”
拉法埃爾將手上的小布包給一分為二，上面的是給海爾森的，而下面的那個，則是為另外一個人準(zhǔn)備的，
“還有這個，你都已經(jīng)見過了我的母親了，但我現(xiàn)在卻一時沒有機會去撫養(yǎng)你長大的教會學(xué)校看一看，還有那位叫做‘特蕾莎’的修女，把我們的這份祭奠禮帶去納黎，也算是與他們打一聲招呼了�！�
費舍爾微微一愣，看著桌面之上的四個小布包，他輕輕伸出了手接過了它們，總覺得手中的小布包沉甸甸的。
他沒問其中到底裝了什么小禮物，也沒問她們在小布包里面寫了什么，只是回應(yīng)道，
“好，我一定替你們帶到�！�
拉法埃爾和茉莉也笑了起來，繼續(xù)享用這不可多得的早餐時間。
“撕拉……撕拉……”
也就是在費舍爾將小布包放入自己兜中保存妥當(dāng)?shù)臅r候，他的耳邊卻忽而傳來了一聲一聲撕扯紙張的聲音。
他愣愣地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肩膀方向，便看到埃姆哈特正歪歪扭扭地蜷縮著身體，企圖用這種方式將自己體內(nèi)多余的一兩張紙張給撕扯下來，
“哎呦，不行……費舍爾，你快幫幫我……”
“你在干嘛？”
費舍爾張了張嘴如此問道，而埃姆哈特也用死魚眼扭頭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茉莉和拉法埃爾，隨后才試探性地問道，
“小布包可以，那小紙包行不行�。俊�
“……”
“噗嗤……”
“哈哈哈，書爵士先生！”
費舍爾無語地捏住了他因為蜷縮而扭曲的書封，讓他停止如此愚蠢的行為，而一時之間，他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而桌子對面的拉法埃爾和茉莉卻已經(jīng)忍耐不住了，紛紛捂著嘴巴輕笑起來。
茉莉當(dāng)然還是善解人意的，愿意耐心地為埃姆哈特解釋，
“書爵士先生，你讓我或者費舍爾給你代筆也可以啦，沒必要……沒必要撕扯你自己的身體的�！�
而拉法埃爾一直以來都還沒好好打量過這位費舍爾的朋友，此刻看他如此的模樣，便微笑著說道，
“當(dāng)然不行……不過偉大的書爵士先生應(yīng)該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也能輕而易舉地制作出祭奠禮吧？”
“你媽！”
第106章 告別的情形
費舍爾一個人站在龍廷城外的郊野之上，在他的背后是戰(zhàn)后正在處理各項事務(wù)的龍廷，似乎比戰(zhàn)爭之前還要更加忙碌。
雖然先前的那場戰(zhàn)爭讓龍廷有所損失，但自那之后，龍廷在南大陸面對的最強大的敵人已經(jīng)被消除，日后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坦途。
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讓許多翹首以盼的亞人們有了希冀，他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美好的未來，看到了他們有朝一日能重返家園的可能，看到了將可惡的侵略者趕出家園與將可恥的背叛者清理殆盡的明天。
所以，在此時此刻，朝陽快要破曉之前的這個時候，一切的生機都最是盎然的。
費舍爾對此的感受有限，因為他的困難還未解決，未來也尚未確定，只是因為幫助了拉法埃爾與茉莉讓他稍有欣慰而已，接下來他還要接著奔波，首先是回到納黎，那里是他的第一站。
此刻，他站在約有半人高的蘆草之間，改變了地勢的南枝山脈不知從哪里泄露出了涓涓細流，將此地填充，亦或是在艾利歐格大戰(zhàn)之前這里就有了這樣的情景，反正這里有許多鳥兒，給了他實驗死亡補完手冊內(nèi)容的機會。
“嗡嗡嗡！”
“噗嗤！”
“吱吱吱！”
隨著一聲高速旋轉(zhuǎn)刀刃的切割聲傳來，蘆草翻飛之間，大片大片的麻雀受驚飛起，而費舍爾也猛地收回了如流水一樣的劍刃，帶回了一只抽搐著的麻雀來。
在刀刃的豁口之下，流失大量鮮血的麻雀很快完全喪失了生機死亡，費舍爾則蹲在了它的身邊，在他長久的注視與觀察之中，他的脊背和肌膚很快產(chǎn)生了一種淡淡的癢意，連帶著一股寒冷感覺的同時，他很快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那麻雀的身體之上纏繞。
他微瞇著眼，伸手一招，那纏繞在麻雀身上的細微能量便悉數(shù)涌入了他的體內(nèi)。
在這一瞬間，他的手指便沾惹了一點黃色的油污，不知道是什么物質(zhì)，聞起來有一種刺鼻的腐臭味道。
費舍爾皺著眉頭揮了揮手，又伸手進入河水之中清洗了一下，待得那油污消失先前涌入他體內(nèi)的“神秘能量”卻并未消失，反倒是給了他一種可以操縱的感覺。
他再次伸出了手指，用意識操縱著那力量重新返回那麻雀的尸體，下一秒，那麻雀的身體上也憑空涌現(xiàn)出了一絲絲黃色的油污，隨后那麻雀便詭異地抽搐地站了起來，扭了扭腦袋，用殘缺的身體與蒼白的眸子乖巧地看向眼前的費舍爾，顯然已經(jīng)聽從了他的號令。
“……”
這是怎么做到的？
剛才縈繞在麻雀身上的應(yīng)該有一部分赫鴉的權(quán)柄，也是這個世界死亡的邏輯，因為費舍爾拔刀擊中了麻雀，所以它死亡了，那現(xiàn)在是怎么一個情況？
死亡補完手冊的混亂似乎從它死亡的這個過程中汲取了某些可以運用的能量，現(xiàn)在支撐這死尸麻雀活動的就是這份力量，但他還沒搞清楚死亡的混亂是如何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