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上很完美,費舍爾也認為她這樣做這樣想情有可原,但在細節(jié)上,費舍爾還是覺得有些許不對勁。
即使當時的槻想要引導(dǎo)自己進入混亂的神話階位,進一步接觸混亂,還將這件事告訴了赫萊爾,希望她幫忙,但費舍爾實在想不到,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才讓對未來毫無興趣的赫萊爾答應(yīng)幫助槻。
從赫萊爾擁有那面槻的鏡子來看,她和槻的聯(lián)系是必然的,只是在原因和如何達成的共識上,費舍爾總覺得赫萊爾依然有所隱瞞。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當時費舍爾身上蕾妮的印記,他百分之一百確定印記不是他自己引爆的,而是赫萊爾做的,為了將自己送回現(xiàn)在,而且還恰巧有了偏差。
費舍爾并不知道蕾妮印記的具體性質(zhì),也覺得有可能是因為先前自己在樹大陸時用來威懾桃公導(dǎo)致了印記的力量產(chǎn)生改變,將自己傳送回了四年半之后的時間。
但真的有這樣巧嗎?
自己恰巧回來就是四年半之后,恰巧是回到惡魔橫行于納黎軍隊,還恰巧回到了納黎生產(chǎn)樞機的工廠旁……
即使赫萊爾有槻的背書,她又是如何能引動真神層次蕾妮留下的混亂印記呢?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槻為了進一步了解滅世預(yù)言并想出解決它的辦法,可能早已先一步接觸了混亂的實質(zhì)。
畢竟赫萊爾說的,槻告訴了她混亂的性質(zhì)和相關(guān)的知識;蛟S正是因為這些知識,所以她才能引動自己腰子上的印記……
可是,當時的母神呢?
代表著母神的月亮是在自己離開的時候降生的,這個作為滅世預(yù)言終結(jié)的“墓志銘書寫者”的誕生會不會與槻或者赫萊爾有關(guān)系?
越想,費舍爾就越是頭疼。
他得到的信息太少,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在赫萊爾的面前能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天壑一般的信息差距,這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
或許找到答案的關(guān)鍵就是“蕾妮”,她是母神的繼任者,而且也有真神的層次,或許她會知道其中的秘辛,只不過自從錢包內(nèi)用以聯(lián)系的百靈鳥消失,自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何聯(lián)系她。
她有可能還待在風暴海等自己回來,也有可能返回了靈界,總之……
同時,就算赫萊爾對自己說的話有所隱瞞,但她的所作所為和目的卻是實打?qū)嵉摹?br />
她用某種方法放出了兩位惡魔種,目的正是拉法埃爾。
至于為什么他們兩個十八階位沒有直接將僅僅只有十四階位的拉法埃爾殺死,費舍爾認為原因可能在于“時機”。
正如赫萊爾所說的那樣,她在等,等“滅世預(yù)言”正式開始的時機,那時她便會將這把“開啟”的鑰匙給殺死,然后再帶著自己離開。
不管滅世預(yù)言什么時候來,費舍爾都不能讓拉法埃爾死去,這是他必定要做的。
而且,費舍爾還很在意赫萊爾口中的那位“漏網(wǎng)之魚”指的是誰。
尋常散漫玩味的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記恨的人,而且似乎自己如今的處境就和這位漏網(wǎng)之魚有關(guān),他當然也會好奇,當然,找尋她也是要在這一次的事情解決之后了。
不過既然總體的目標明確,那么……
安撫了一下那每次遇到拜蒙就情緒格外激動的埃姆哈特,這次直面拜蒙他更是受驚,費舍爾也不想和他拌嘴,便讓他自己休息緩解一下。
從赫萊爾的疑云之中抽身,費舍爾的余光卻瞥見了船廠內(nèi)那兩位已經(jīng)離開的惡魔侍從留下的一些血肉碎末,這些遺留物提醒了他。
“阿加雷斯么……”
望著這熟悉的力量,費舍爾突然改了主意。
今晚,他或許要先研讀一下厄爾溫德的生命補完手冊。
他總覺得,厄爾溫德和惡魔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或許從中他能找到對付惡魔的關(guān)鍵呢?
費舍爾披著祈祝塔的斗篷走出門外,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船廠外的道路盡頭。
……
……
天色逐漸暗沉,正如先前拉法埃爾所說的那樣,面對著即將南下的綠龍廷與納黎人類聯(lián)軍,整個紅龍廷都開始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回到祈祝塔的費舍爾沒見到拉法埃爾也沒見到茉莉,在此招待他的是可憐兮兮的人妻龍人種密爾,她也順帶帶來了拉法埃爾和茉莉的蹤跡,
“拉法埃爾大人在軍營里面檢查軍備,聽說明天早晨還要操練和檢閱呢。茉莉大人則在檢查糧食和分配戰(zhàn)爭后的職責與安排……總之,費舍爾今晚先將就一下,拉法埃爾大人讓我暫時照顧你!
“好的,多謝。請你轉(zhuǎn)告她們惡魔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順帶……”
此時,費舍爾讓密爾把那兩位惡魔侍從和她們用阿加雷斯賜福搞的銀趴的事情告訴拉法埃爾她們,以妥善處理后事。
沒見到拉法埃爾和茉莉費舍爾也不覺失望,絕不是因為剛剛才從赫萊爾那里“鬼混”回來,最主要的是,他要閱讀補完手冊,過程里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最好不要讓人打擾。
費舍爾簡略地用了晚餐,隨后就拎著驚魂未定還要和自己逼逼叨叨“拜蒙如何如何”危險的埃姆哈特返回房間,
“我想了一下午了,你說有一種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拜蒙是朝著你身上的那些禁忌的知識來的?”
費舍爾瞥了他一眼,順著他的話說道,
“這一點不用擔心!
“什么?為什么?”
“因為她不想讓我讀這些東西,而我所行的方向與她建議的相反。我今晚就要閱讀這些知識,這個過程會很危險,你是知道的。我需要你盯著我,阻止別人打擾我,能拜托你嗎,埃姆哈特?”
埃姆哈特張了張嘴,猶豫片刻后才飛了起來,對著費舍爾說道,
“好……好吧,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只要你和拜蒙對著干我就很安心。誰叫我是偉大的埃姆哈特呢?我會幫你看著附近的,你……你自己可要小心!
“好!
埃姆哈特飛了起來,站在了房間內(nèi)通風露出外面龍廷夜景的窗臺上,好似站崗一樣嚴肅,一會看看費舍爾,一會又看向外面,生怕有什么人打擾到費舍爾。
而費舍爾也深吸了一口氣,將懷中的兩本補完手冊取出—不用說,在埃姆哈特眼中,費舍爾取補完手冊的動作完全是在取空氣。
費舍爾先是掃了一眼他再熟悉不過的靈魂補完手冊,隨后便專心地看向了另外一本古樸的冊子。
這本從厄爾溫德處取來的手冊,他從未閱讀過,先前也從未想到要讀它,但現(xiàn)在,他卻不得不打開來一探究竟了。
就著旁邊的油燈,他徐徐翻開了生命補完手冊的書封。
入眼的,是一行花體的、費舍爾從未見過的字體,但通過補完手冊,費舍爾卻讀懂了它的含義,
“謹以絕筆,獻給我的妻子”
“蘭斯·阿爾貝”
只是剛剛翻開這本“生命補完手冊”,費舍爾便察覺到了它與靈魂補完手冊不同的格式。
還記得先前閱讀過的靈魂補完手冊,它以迦勒·烏茲的視角記敘了他降臨在這個世界之后遇到的各種事情,非常類似于一種日記集,沒有什么具體的格式,用筆和內(nèi)容都顯得格外隨意,除了靈魂的內(nèi)容之外,它還寫了不少無關(guān)緊要的古費馬巴哈龍廷時期的事情,讓費舍爾一下子貼近了那個名為“迦勒·烏茲”的中年男人。
但眼前這本“生命補完手冊”卻截然不同。
在翻過那花體文字寫就的扉頁之后便是目錄,但難以相信的是,這本從外觀上看來與靈魂補完手冊厚度相當?shù)纳a完手冊竟然只有四章。而且最讓費舍爾意外的是,生命補完手冊體裁是“詩歌集”。
也就是說,這位名為“蘭斯·阿爾貝”的初代生命卿用四首長詩將那些禁忌的知識全部都記錄下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篇后記,但費舍爾沒有失了智地直接翻到最后。
眼前的這本“詩集”可不是隨意一本納黎皇家圖書館中借來的課外讀物,而是一本能堪稱為“禍害”的知識集合。
先從目錄開始著手,這里能直接看見四首詩的標題:第一首詩叫做《登山客》,第二首詩叫做《左手》,第三首詩叫做《女兒》,第四首詩叫做《至寶》。
費舍爾并不知道這些詩的具體內(nèi)容,只是將頁碼一點點向后翻,很快就進入了第一首長詩的內(nèi)容。
出乎費舍爾意料的是,這首詩的內(nèi)容實際上并沒有費舍爾想象的那樣長,約莫只有七八百詞左右,而且如很多詩歌那樣有重復(fù)的內(nèi)容。真正占據(jù)內(nèi)容的,是密密麻麻卻格外整齊,一詞一句旁邊出現(xiàn)的娟秀字跡。
那些文字費舍爾認識,不需要補完手冊來幫自己翻譯,是施瓦利文,似乎是某一任生命補完手冊主人留下的分析和對詩句的解析。
詩句的內(nèi)容只有三四頁,但這些解析卻有上百頁,怪不得從外面看這生命補完手冊和迦勒·烏茲的游記一樣厚。
第一首詩內(nèi)容太長,費舍爾大致閱讀了一下內(nèi)容,發(fā)現(xiàn)這首詩記錄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說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登山客正在嘗試攀登完世界上所有的山脈,他日復(fù)一日地攀登,終于有一天完成了這個壯舉。但目標達成的那一天,他卻并未滿足,反倒好像選擇錯了目標,有所遺憾那樣。
他十分困惑,便不遠萬里找到了一位遠近聞名的賢者,向他請教這個問題。
賢者聽到了他的問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后搖著頭說道,
“你之所以不滿足,是因為這世界上還有一座山你沒有攀登到頂!
“竟然還有這樣的山?簡直是前所未聞,我明明走過了這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就連藏在海洋深處的高山也沒有逃過我的眼睛,現(xiàn)在您卻告訴我還有一座山我沒有攀登過?請您告訴我它的位置。”
“但攀登這座山非常危險!
“我非要如此。”
“好,請你回去吧,睡一覺之后你就會知道那座山的位置!
于是,那登山客就半信半疑地回了家,躺在了床上靜待著夜晚的到來。
很快,夜晚來臨,他也沉沉地睡去。
也就是在睡夢中,他遇見了一座他從未預(yù)想到的巍峨高山,那高山似有千仞,層層疊疊,直入云霄,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壯闊充斥滿了他的眼睛。
只是在看見這座山的時候,登山客就確認,這就是他窮盡一生要攀登的高山。
他要攀登這座高山!!
登山客興高采烈地開始在睡夢中攀登高山。
第一座高山與它攀登的高山別無二致,只是更加險峻,更加壯觀。它有著五座突起的、看起來臟兮兮的山峰,有著六道深邃的、從高空俯沖而下的山澗。有著四座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孤崖,有著如從宇宙間垂下緞帶的銀色瀑布。
過程十分艱難,但他還是依靠著自己豐富的經(jīng)驗來到了這座山脈的頂端,他氣喘吁吁地向后看去,卻發(fā)現(xiàn)后面竟然還有兩座一山比一山高的巨大山脈,不知道通向何處。
這位登山客不想服輸,想要接著攀登,但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座巨石上長出了人的五官,倏忽開了口,
“先生,先生!我是住在這里的石頭,很久都沒有其他人上來過了,你這樣的人還真是鳳毛麟角,都快讓我忘記了我是一塊石頭了!
“我要接著登山去了,再見!
“你要接著往前攀登?”
“是的!
“聽我一句勸,這里已經(jīng)是人類能攀登到的極限了。前面的兩座山,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險,光靠你是攀登不上去的。人類就住在這座山底就足夠了,為什么要往上爬呢?”
“不,我必須要接著向上爬。”
“好吧,那只好祝你好運了。聽說最后的一座山上住著天使和上帝呢,如果有可能的話,請?zhí)嫖乙娨娝麄儼!?br />
“好的!
于是,登山客接著向上爬。
第二道高峰上電閃雷鳴,因為走得太高太深,咫尺距離的雷霆開始捶打他的骨頭,將他脆弱的骨頭給擊打成齏粉,讓他無法站立,只得讓他雙膝跪地地攀爬。起初他十分不適應(yīng),但很快就找到了節(jié)奏,于是他便繼續(xù)攀登。
很快,天上下起了厚重的雨幕,那雨滴在接觸他的瞬間,便將他足以辨認的外貌與血肉全部腐蝕,將之溶解,順著地面上的水流流走。他丟失了一切,皮膚和內(nèi)臟,得以辨認與得以存在的記憶,卻依舊在奮力地攀登。
直到他穿過了如刀刃一樣尖銳的懸崖,穿過了如地獄一樣灼熱的叢林,終于來到了第三座山峰之前。
第三座山峰前面有一扇緊閉的大門,上帝座下的一位天使守護在這里,瞧見了攀登來此的登山客,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