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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吧……嗝,但不許停,你們……”他又看向了旁邊坐于殿中的樂師,開口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旁邊的椿伯嘆了一口氣,對著下面的人揮了揮手,他們見狀立刻點了點頭,應(yīng)道,

  “是!

  芎老態(tài)佝僂地站起身子來擦了擦汗,邀請著身后的人進來,赫萊爾往前走,其余人都下意識地放慢了步伐跟在了她的身后,等她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時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第一位。

  而隨著椿的指令下達,宮殿之中的音樂聲再度響了起來,而宮殿兩側(cè)的大門也緩緩打開,隨著一點香風出來,露出了里面無數(shù)或毛茸茸、或黏糊糊、或軟綿綿的亞人種來。

  那些或蠕動、或跳躍、或踱步的雌性亞人種們緩慢地步入大殿中央,紛紛隨著旁邊的音樂聲扭動起了自己的身軀。

  她們的衣著、種族、年齡都不大相同,但或許有一個特別的共同點,那就是“極其強烈的非人特征”。

  貘人種女性甩著她們的鼻子、螳螂種女性搖晃著她們的雙鐮和觸角、飛蛾種女性則扇動著滿是蛾粉的翅膀在半空中旋轉(zhuǎn)起來……

  “好!好!跳得好!”

  隨著柊侯滿是醉意的歡呼聲,整個大殿內(nèi)部,宛如地獄繪圖。

  第41章 自責

  “舞得好!舞得好!甚得我心,賞!”

  看著場中那些連以費舍爾的審美都有些難以接受的亞人種翩翩起舞,那臉上看起來還有幾分稚嫩之色的柊竟然看得亢奮起來,他的酒量似乎不算太好,以杯中那遠不及后世納黎黑曼巴酒度數(shù)的酒水而言,能喝醉人都比較困難,更別說是身為神話種的精靈了。

  下方老態(tài)的芎擦了擦自己滿是褶皺的額頭上的汗水,隨后引著赫萊爾和費舍爾一行人入了座,就在椿伯的對面,順帶還看了一眼對面那滿眼無奈的椿伯臉上的表情,那情緒似乎能傳染一樣,將他們君臣二人的表情染成了一模一樣。

  “椿伯,這幾位美姬請一定要贈予我,我實在是喜愛得緊,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一定全部答應(yīng)!

  隨著一舞作罷、費舍爾等人也紛紛落座之后,柊十分不盡興地看著下方退去的亞人種們,轉(zhuǎn)頭對著椿伯如此請求道,聽到了柊的話語,下面那幾位將要退去的亞人種女性也不敢挪動身子地立在了原地,小心翼翼地看著坐于側(cè)位椿伯。

  他聞言微微一笑,示意柊身后服侍的人為他斟酒,隨后回復(fù)道,

  “我這里沒有奴隸了,如果想要讓她們跟你走的話,請向她們詢問要什么要求吧……不過此事先不急吧,現(xiàn)在圣域來使要祝王壽,我們先來談?wù)摯耸氯绾??br />
  卻沒想到柊侯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赫萊爾,就好像當其他人是空氣那樣,隨后不甚在意道,

  “誰不知道天使們來此祝壽只是走個過場而已,過去也只是送點東西念念祝詞也就罷了。兩邊都不在意,椿伯又何必在意,我們將此事稟給王上以及其他人便好,有什么可談?wù)摰摹梗銈兿胍裁,要什么我給什么,今宵可同席共枕否?”

  柊沒有看那些亞人女性的臉,只看著她們身上的蛾粉翅膀和貘鼻,揮一揮衣袖,隨著一陣微風襲來,他從懷中取出一支小巧的某種樹木的樹枝,那樹枝散發(fā)著藍光,他輕輕一扔便將那樹木扔到了那群亞人種女性之間,在她們驚恐的視線中,那樹木散發(fā)著恐怖的氣息生根發(fā)芽,從中迸發(fā)出一點點閃耀的金屬聲……

  隨后,那樹枝一點點發(fā)芽,但結(jié)出的并不是什么翠綠的樹葉,而是各式各樣的貴金屬做成的飾品,其中不乏有兵戈之物,冒著寒芒對準了那些亞人種。

  椿伯深吸了一口氣,心里明知道對方只是在開玩笑,甚至都可能沒有真實的惡意,但就是極其令人不適,他坐直了一點身體,看向?qū)γ娴膸兹耍_口道,

  “柊侯,慎言!

  赫萊爾像是變成了木偶人一樣一動不動,只笑瞇瞇地裝死,下方的芎也看向了柊,音樂聲依舊作響,但氣氛卻不如音樂所演奏的那樣輕松。

  坐在赫萊爾身后的唐澤明日香看著那外表還有些稚嫩的柊侯,但似乎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與人類的孩子作對比,于是他對著費舍爾和鉤吻悄聲詢問道,

  “柊侯……不是轉(zhuǎn)生過了嗎,為什么感覺他像是活了很久一樣?還有……這種愛好?”

  鉤吻無奈地轉(zhuǎn)過頭來,也小聲地回道,

  “這就是轉(zhuǎn)生啊,從本質(zhì)上而言,轉(zhuǎn)生前后他們都是同一人,雖然沒有記憶,但前身做過的事情會不斷浮現(xiàn)。而且精靈酷愛修史來記錄自己做過的事情,轉(zhuǎn)生后的精靈都喜歡去讀,讓他們自己來判斷前身做過的事情是認可還是不認可。”

  柊侯聞言表情一淡,輕輕地將還有一半酒水的酒杯扔在了桌面上,發(fā)出了一聲脆響,他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感嘆道,

  “椿伯椿伯,有時候真的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你廢奴隸尊卑,連王訂下的規(guī)矩都嗤之以鼻;現(xiàn)在王上快要轉(zhuǎn)生,怕是舊禮就要失效,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現(xiàn)在又如坐針氈,裝什么呢……算了,你既然想要談為王壽的事情我也不攔你,我今天來是有正事的。”

  柊坐在了位置上,有些可惜地看著下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幾位非人舞娘,久久不愿撇開目光,旁邊的椿伯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東張西望,似乎有些緊張,讓一直默默觀察他們的費舍爾有些不解……

  柊支撐著身子揮了揮手,遠處在地面上綻放金屬的樹枝一點點縮小,將那些寶貴的物品一點點吞回了樹干之中去,

  “我轉(zhuǎn)生以來這些年一直都忙著其他事,沒去管前身留下的爛攤子,現(xiàn)在一切忙完終于想起一些事情來……前身死去之后的四年、我轉(zhuǎn)生之后的三年內(nèi),我們柊國又有一千六百二十二奴隸偷偷逃來椿國。如果我沒記錯,椿伯似是與前身有約,一奴隸換一丈地?”

  “本來我是不打算和椿伯算這筆賬的,就當我新出生給椿伯的見面禮,送個順水人情。但這次我不太盡興,很是惱火……不過,再劃一千余丈地給我我也于心不忍。不如這樣,我聽聞椿伯上卿芎有意收鹿人種客卿鹿安為義子。說來慚愧,從我出生起還未見過鹿人種,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椿伯?”

  柊笑著揮了揮手,那遠處在地上的樹枝一點點散開,變作了立起的刀槍劍戟的頂端,將整個地面鋪得密密麻麻,他搓了搓手,似乎早就對芎和鹿安的情況一清二楚,只聽他開口說道,

  “將鹿安之女帶來為我舞一曲,我便將此事一筆勾銷。鹿人種啊……呵呵,你看,小鹿的蹄子和尾巴,毛茸茸的,甚是好看,一舞下去、躲避著這危險的刀兵,多靈巧多好看……快讓她上來罷,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柊十七階位的生命層次在場中基本無人可匹敵,唯一一位和他階位相當?shù)暮杖R爾卻在掛機,比旁邊的唐澤明日香都還要唐澤明日香,一副弱小可憐無助的模樣。

  芎和椿臉色都微微一變,但和芎那不敢言而敢怒的模樣不同,椿似乎才回過神來開始咀嚼起了對方的話語來。

  再割一千丈土地?

  都不用椿伯來決定芎就不可能答應(yīng),他當即就站起身子來準備起身去找鹿安,讓他將鹿鳴帶來,但顯然,以鹿鳴膽小怕生的性格,她不可能在神話種的注視下在刀兵上跳舞……

  椿伯嘆了一口氣,看向柊侯,反問道,

  “何必如此,柊侯?”

  “要地還是要奴隸……哦不,奴隸的后代?”

  柊卻依舊不依不饒,自己為自己斟著酒,那副極其年輕又極其討打的模樣看得唐澤明日香看得牙癢癢,連自己注視都看不下去要逃走的那鹿人種怎么可能在刀上跳舞呢?

  “變態(tài)……”

  她罵了一句,遠處飲酒的柊耳朵微微一動,顯然是聽到了小姑娘這小聲的咒罵,那恐怖的壓力瞬間蔓延而來,米哈伊爾的義體捏緊了一些,鉤吻也趕忙坐直看向了赫萊爾,但她依舊是一動不動,就像是雕塑一樣保持著掛機的假笑,看得鉤吻都要腦溢血了。

  就在柊帶著恐怖的壓力看向這邊時,坐在唐澤明日香左前方的費舍爾忽而用力地嘆了一口氣,

  “哎!

  “……你嘆什么氣,人類?”

  柊瞥了一眼那坐著的費舍爾,原本要找那人類小姑娘算賬的想法在那人類男人眼角處“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輕蔑時不由得一滯,他皺起了眉頭,如此問道。

  費舍爾看向了他,又看了看遠處的幾位亞人種,隨后搖了搖頭,嘆道,

  “沒什么,只是原本剛進來時覺得遇到了同道中人,原本想要交談一二,卻沒想到柊侯完全不懂得欣賞,所以覺得有些可惜而已。我看,柊侯還是不要先請鹿人種前來起舞好了,先把喜愛亞人種的理念給搞清楚再去請也不遲。”

  柊侯微微一愣,同樣轉(zhuǎn)過頭去,很快也明白了費舍爾所說的“不懂欣賞”是什么,隨后頗為惱怒地站起身子來,對著費舍爾怒道,

  “你說我不懂得欣賞?你算什么東西?自我轉(zhuǎn)生以來,我國之內(nèi)任何種族我皆是見過、了解過,即使是此次來椿國,我也提前對此地特有亞人種做了提前準備、了解頗深,你說我不懂得欣賞?”

  費舍爾不急不慢,反問道,

  “柊侯對臺下三位亞人頗為了解?”

  “那是自然!”

  費舍爾站起身子來,在柊侯惱怒的恐怖壓力中走到了桌前,當然,在唐澤明日香、鉤吻亦或者是米哈伊爾看來,這一切的所作所為都像是為唐澤明日香所圖的一時口快來承擔后果,為了不讓柊侯找唐澤明日香麻煩而已。

  唐澤明日香抿了抿唇,心中一時有些自責,手指也緊緊地攥住了自己大腿上的白袍,鉤吻和米哈伊爾也一直看著走向桌前與柊勇敢對峙的費舍爾,心中有些贊嘆他的勇氣……只有一旁的赫萊爾微微一笑,從掛機模式中脫離出來,看著桌前的費舍爾不知道在想什么。

  對面的芎慌張地舉了舉手,椿伯也眼有異色地看向了他。

  當然,誰也不知道的是,在聽到了眼前柊伯的回答過后,費舍爾眼前的虛幻字幕一點點亮起,他懷中的亞人娘補完手冊也一點點變熱,在看不見的地方很快出現(xiàn)了三個新的欄目,

  【貘人種】

  【螳螂種】

  【飛蛾種】

  【可綁定研究次數(shù):0/1】

  【可綁定對象:……】

  下方,一下子蹦出了好幾條可綁定的亞人種女性名字,費舍爾看也不看地隨意選擇了三個對象綁定,將三種亞人種的名額全部占滿,在那疼痛來臨之前,他對著眼前的柊說道,

  “愿聞其詳!

  那副輕蔑的、帶有考校意味的目光一下子讓柊愣在了原地,雖然眼前的人類男人的階位只有十三階位左右,但似乎在這一刻、在他感興趣的亞人種女性這個領(lǐng)域之內(nèi),眼前的男人似乎就是權(quán)威、似乎有著不容置疑的地位。

  還記得柊剛剛從轉(zhuǎn)生的巨樹中走出的時候,他看見的是一片混亂的國度,許多之前被他欺壓過的奴隸紛紛逃走,許多貴族也都紛紛逃走,撇下他不管;在這一世他剛剛誕生的時候,是一位他前身從來沒有關(guān)注過一次的古怪亞人種蝴蝶種幫了他,將他帶出了轉(zhuǎn)生的圣樹。

  順帶一提,蝴蝶種在柊國負責修史。

  蝴蝶種的亞人種長相古怪,身后的翅膀、頭上的大觸角和眼上的大眼睛讓其他亞人種敬而遠之,和精靈們的審美更是相差甚遠,但不知怎么,卻讓轉(zhuǎn)生后的柊記憶猶深。

  于是,面對著史官蝴蝶種的諫言,他竟然破天荒地接受了,他的確成為了和殘暴前身不同的精靈,但也因此有了一個十分古怪的癖好。

  他開始關(guān)注和精靈審美不同的亞人種,越不同越怪異就越好,當然,這種不同也能類比成和人類的不同,因為精靈和人類以及大多數(shù)亞人種的外貌是有相似的……

  直到今天,他一直以來都覺得頗為自得的興趣竟然被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給質(zhì)疑了,這讓他頗為驚詫,恨不得立刻說服對方,質(zhì)問他怎么敢說自己不懂得欣賞的。

  柊吞咽了一口唾沫,指著遠處的亞人種舞娘,首先是貘人種,一種臉上覆蓋有短毛、有可以伸縮的長鼻子的亞人種,長相較為矮小,

  “貘人種,其男好說、其女好歌,臉龐上有灰棕色短鼻,頭上覆蓋有短毛的亞人種;女性十五歲成年,成年后擅長唱歌,聽聞聲音能擅長使人入夢、使人忘記煩惱。尤其是她們的短鼻子和毛發(fā),甚得我心,身后有短尾,末端有細毛……”

  他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費舍爾立在原地,一次性綁定了三個亞人種,那種痛楚一下子乘了三,即使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費舍爾也有些難以忍受,忍耐疼痛忍耐到了眉頭稍稍皺起……

  眼前的柊侯看著費舍爾聽著聽著眉頭一點點皺起,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東西,他的自信退卻了一些,卻還是接著說了其他兩種亞人種的特點。

  螳螂種好捕食,身形矯健,聽說非常喜歡使用長槍作為兵器,隨著年紀的增長還會長出翅膀來,身形修長健美;而飛蛾種則人如其名,雌性飛蛾種的身上毛絨絨的一團,如同穿了一身細密毛發(fā)織的毛衣一樣,身后的翅膀不經(jīng)常動,上面附著得有蛾粉,用來保持翅膀水分……

  柊越說心里越?jīng)]底,因為他似乎在眼前這個人類的男人臉上沒有看到一點認可,臉上只一直保持著一點點受苦的表情,就好像自己說的一切都在污濁他的耳朵讓他感到難受一樣。

  直到在場所有人愣愣地聽著柊侯說了這么一大堆驚人之見之后他們才回過一點神來,估計連椿伯也沒料到,這位隔壁的柊侯竟然對亞人種如此了解。

  而正此時,經(jīng)受完痛苦的費舍爾的表情也一點點和緩下來,他松了一口氣,將剛才柊說的一大堆全部都記了下來,隨著關(guān)于這些異國他鄉(xiāng)亞人種的知識流入腦海,胸口的亞人娘補完手冊也一點點變熱,證明著研究進度的上漲。

  但面上,他只是看向柊侯回道,

  “就這些?”

  柊侯張了張嘴,滿是酒氣地嘴巴呼了一口氣,回道,

  “……就這些。”

  “依我看來,柊侯對亞人種的態(tài)度不能稱得上是欣賞,或許說,只是對其特殊部分的欣賞而已!

  “……難道這些不對嗎?”

  柊侯不可置信地如此回道,語氣中滿是訝然,但又有一點不易察覺的亢奮和期待。

  是的,費舍爾之所以敢這樣直接地站起身子來替唐澤明日香打掩護,是因為他通過剛才的觀察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精靈種竟然是真的對亞人種有濃厚的興趣而不是打了個幌子來向椿伯提要求的。

  他在和椿伯提要求的時候都一直看著那些亞人種舞姬……當然是某個部分,而且眼神里十分不滿足;而且他剛剛提鹿人種的時候說的全部都是非人部分,足以能看得出他的真實興趣是如何了。

  “當然不對,難道柊侯不覺得你這樣的做法太浮于表面了嗎?依我看來,你對亞人種的興趣和探索無疑是抱著芝麻丟了西瓜。你只是單純地喜愛所謂亞人種的外貌,卻對由他們獨特生理構(gòu)造行成的不同內(nèi)在視而不見,如此和單純地喜歡物品有什么區(qū)別呢?”

  柊張了張嘴,愣愣地看了看遠處的幾位亞人種舞姬,只是在費舍爾那些話語的提示下,他才忽而發(fā)現(xiàn)了面對著自己的階位和身份壓力,遠處的幾種種族的亞人種竟然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

  貘人種被嚇得鼻子揚了揚,眼睛打著轉(zhuǎn),似乎快要昏死過去一樣……但不是這樣的,她們好像尋常就是困兮兮的模樣,那種似困非困實際上有很清醒的模樣在此刻是那樣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