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看看我們的宣傳手冊!”
就在離皇家學院有一段距離的十字路口處,費舍爾遠遠地就看見了西裝革履的新黨宣講議員站在新黨巨大的汽船標志前方,不停呼喊著,前方聚集了許多新黨的支持者,頗為興奮地隨著新黨的演講舉起手來表示支持。
新黨的宣講都快宣講到獅鷲黨的老巢去了,看來中期選舉新黨已經(jīng)勢在必得了。
吸引費舍爾注意力的不是那講得汗如雨下的新黨議員,而是那站在工作人員之后的,舉著新黨小旗微微搖晃的女孩。
只見那女孩一頭秀麗的棕發(fā),上半身除了那頭邊垂下的長耳以外與人類別無二樣,可那下半身竟然是有著馬匹四肢的巨大身體。下面馬匹的身子披上了一件長長的褂子,將那美麗的棕色毛發(fā)完全包裹住,上半身則是如同尋常納黎淑女一樣的衣物,看起來頗為奇怪。
那是一位【人馬種】的亞人!
此時此刻她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群情激憤的人類,只是不時晃動一下手中的新黨小旗子,似乎是為了印證新黨真的成立了一個“南大陸亞人保護協(xié)會”而已。
“各位,請上前來看一看我們下半選期的具體政策!別急,我們新黨保證會如期完成上述的計劃!上半期的成果我們有目共睹!”
“沒錯!我們需要更多工作機會!”
“學校!我的兩個孩子都需要上學!”
民眾紛紛上前領取新黨發(fā)放的小冊子,那位人馬種手上也抱了一小沓,她小心地舉起一本遞給上前的民眾,但那人類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嫌棄一樣地躲避開來,而后接著涌到其他地方去領取手冊。
新黨的議員忙得沒法照顧她,她張了張嘴,而后又尷尬地退到了新黨旗幟前,那巨大的“南大陸亞人保護協(xié)會”的標語下方,接著揮舞起那新黨的小旗子。
新黨居然能找到一位人馬種的亞人,這種亞人費舍爾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因為人馬種沒有定居的地點,經(jīng)常整個種群來回在南大陸遷徙。
費舍爾看到的記錄還是開拓者第一次登上南大陸時遇見過人馬種的種群,他試圖開槍把一只人馬種給打下來做標本,結(jié)果沒有成功,還把他們?nèi)繃樑芰恕?br />
自從人類大量進入南大陸開始,人馬種就逐漸銷聲匿跡了,費舍爾猜測他們躲進人跡罕至的深山里去了,沒想到在遠離南大陸的納黎還能遇見一位,不知道新黨是怎么找到的。
費舍爾看著那站在后面的人馬種,伸手要了一份他們的中期選舉宣傳手冊,邊往電車站走邊翻,隨著快速的翻動,他終于在最后一頁宣傳冊的角落找到了他們宣傳的“南大陸亞人保護協(xié)會”。
上面的描述是:“正在積極建設中”。
費舍爾嘲諷地笑了一下,將那本宣傳手冊隨意地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買了一些食物和書籍,費舍爾很快便來到了電車站門口,卻發(fā)現(xiàn)來時好好的電車站暫時停運了,那鎖著門的車站管理員正苦惱地對著周圍的市民道歉,
“抱歉!抱歉各位!前方的電軌受損了,今天第三號線暫時停運!具體恢復的時間請之后看運輸局的通知!”
“天哪!你們這幫該死的,我交了那么多的稅,交通局就是這么對我們的?”
“我還要接孩子放學!”
“抱歉,抱歉各位,前方發(fā)生了突發(fā)案件,警察已經(jīng)封鎖了部分鐵軌,我們也沒有辦法……”
費舍爾站在人群后面,看了看鐵軌前的某個方向,這個方向的前幾站是卡倫街,那里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皺起了眉頭,如果沒記錯瑪莎似乎說過她要去卡倫街看看出了什么熱鬧?
腦子里思緒閃過的一瞬間他便擠開了后面湊過來的人群,去到路邊叫了一輛馬車,從這里出發(fā)不到二十分鐘就能到自己的出租屋,比坐電車快了許多。
下了馬車費舍爾就往家里趕,果不其然,家里空蕩蕩的,瑪莎還沒有回來。
費舍爾的眉頭越皺越深,等他擔心瑪莎,轉(zhuǎn)頭剛剛想要出發(fā)去卡倫街看看情況的時候,后面的屋子外面卻傳來了瑪莎熟悉的聲音,
“費舍爾!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更晚些才回來的……天哪,我的腰啊!
聽到瑪莎那富有活力的聲音,費舍爾剛才還緊繃著的心瞬間就放了下來,他扭頭看去,只見瑪莎扶著腰站在馬路旁,身邊還有一位長得頗高的女性正攙扶著她。
那女士穿著一身男士才會穿的納黎西裝,頭上沒戴帽子,于是大方地露出她那扎成一只修長馬尾的美麗銀發(fā)來,她的面容俊美卻始終帶著一股子冰冷,就連攙扶著身邊的瑪莎都沒什么表情波動,卻在看見那從屋子里拿著手杖出來的費舍爾時眼眸微微一動。
這個人費舍爾認識,就是一個月前在海上遇見過的大海盜,阿拉吉娜。費舍爾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見到她,還是以這種方式。
“我聽說卡倫街出事了,連電車站都封了,我擔心你去那邊出事,所以叫了馬車趕回來!
“哦,我都沒去成!我在買黃油出來的路上摔倒了,那輛天殺的馬車實在是開得太快了,我差點就被那不長眼睛的小子給撞到了,還好有這位女士過來幫忙。”
瑪莎頗為感謝地看向身邊的阿拉吉娜,而她本人點了點頭,往費舍爾的身后看了看,卻沒看見蕾妮,于是她說道,
“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
旁邊的瑪莎看了看阿拉吉娜而后又看了看費舍爾,而后才意識到了什么似的說道,
“哦,天哪,你們居然認識,這位女士是誰,你都沒和我說過……”
“我從南大陸回來時在船上遇到的船客,只見過一面。”
費舍爾先一步為阿拉吉娜的身份做了解釋,只不過沒有提這個“船客”是半路強行登船的,如果把阿拉吉娜是海盜的事情告訴瑪莎她一定會被嚇到的。
阿拉吉娜看了看費舍爾,隨后點了點頭承認。
“好了瑪莎,你沒事就好,你先進去吧,我來和這位女士聊一聊!
“哦,好吧,你們敘敘舊,我得去休息一下,我現(xiàn)在都還有一些頭暈目眩的。那個小子開的馬車比我兒子開得還要快,他十八歲的時候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把自己的左手給摔斷的,我肯定那車夫也會這樣,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費舍爾對于瑪莎那小聲嘟囔的詛咒感到好笑,答應了她要好好感謝這位女士之后,她才拎著買的黃油走近自己的屋子里,于是外面只剩下費舍爾和阿拉吉娜兩個人。
阿拉吉娜看了一眼費舍爾的背影,等他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又挪開目光看向他身前的地面,頗為“紳士”地站在原地等待費舍爾的后話。
周圍的居民人來人往,費舍爾便指了指后面空曠的庭院,
“這里人多,我們?nèi)ツ沁呎f!
“……好。”
第18章 耳垂
瑪莎房屋后面的院子是屬于她私人的,因為離房屋的隔離墻很近,又和其他屋子的院子離得較遠,里面種了一些她愛吃的白菜,她經(jīng)常過來這里守著,生怕別的鄰居養(yǎng)的狗啊什么的過來啃她的菜。
身后的阿拉吉娜打量著周圍安靜的環(huán)境,直到此時離得近了費舍爾才嗅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如同海鹽一樣清新,和她發(fā)色的顏色一樣。那一身男士纖細西裝十分貼身,所以費舍爾也看見了她胸口有形的柔軟,證明了她不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而是一位年輕的女士。
“價值750萬的大海盜居然會這樣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納黎的街頭,如果是我的話絕對會考慮把你的腦袋拿去薩丁女國換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看已經(jīng)走到了院落之中,費舍爾回頭打量了一下那正在觀察四周的阿拉吉娜,如此調(diào)侃道。
她回頭看向費舍爾,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他的喉結(jié)處,一動不動地解釋道,
“海盜,也接一些私人訂單……雇主通過情報販子把要求傳達給我們,這次的雇主比較特殊,但,情報販子被人殺死了,我在外面正好遇見了那位老人。”
“情報販子?”
阿拉吉娜點了點頭。
卡倫街出現(xiàn)了命案,阿拉吉娜本來是想去那里找給他們下訂單的情報販子的,但結(jié)果還沒找到就發(fā)現(xiàn)那人被殺死了,現(xiàn)場還被納黎警方給圍了起來。
這也能推斷得出,之前冰山女王號破天荒地出現(xiàn)在南洋是為了完成某個在納黎的雇主的訂單的。
“我明白了……你幫助了瑪莎女士,作為交換我也應該給你一些回禮才對!
“回禮?”
“即使是為了完成之前的私人訂單,你身為高額懸賞的海盜也不該親自上岸,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親自過來商談……比如,關(guān)于納黎今后資助你們的事情!
阿拉吉娜的目光躍動了幾下,這次,她的目光完整地挪動到了費舍爾的臉龐上,打量了他許久,她才平靜地說道,
“你不是普通人。”
“我是一個學者,有一點內(nèi)部消息!
“……”
沉默了一會,阿拉吉娜伸手將手上的黑色手套給摘了下來,露出她那有著白皙肌膚的手掌來,
“我已經(jīng)和他們談過了,納黎的意思是,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都不會為我們提供便利,港口也不再會對我們開放,海軍也會象征性地對我們進行驅(qū)逐!
“……那還蠻慘的!
之前就說過,北洋的三個鄰國無非就是施瓦利、撒丁女國和納黎,如果最后一個國家的港口都嚴格限制冰山女王號,那他們在北洋將會很難生存,因為北洋不同于其他大洋,上面基本沒有可以?康膷u嶼。
對于納黎官方來說,所謂的冰山女王號也只是一個隨手可以拋棄的棋子,用的時候就喂一喂,不用的時候便一腳踢開。如果是費舍爾的話,一定會惱怒得開始搶納黎的船的。
上岸之后,得到更多關(guān)于四大海盜消息的費舍爾了解到,冰山女王號只搶施瓦利的財物,很少危及別人的生命,被搶的船只基本上都能滿員歸來,所以才會為施瓦利帶去那么多的消息。
“他們給了我選擇,我可以放棄船只與船上的伙伴,他們會為我提供政治庇護!
費舍爾卻在心里搖了搖頭,對于新黨而言政治庇護就是扯淡的,他們只是想把冰山女王暫時扣在手里,當做進可攻退可守的一張牌而已。關(guān)系好了就把冰山女王交出去,而后關(guān)系更上一層樓;不好了就把冰山女王放出去,接著在海上東搶西搶。
“你拒絕了他們。”
阿拉吉娜的表情很少有變化,但此時此刻,她那如同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卻透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堅定?匆娏怂峭笍厝缤炜盏难劬,費舍爾忽然想起了自己懷里還有一枚玲奈從她那里偷走的項鏈,自己也應該一并還給她才對。
“我殺死了薩丁女國的一位分封王,由此帶上了那晚與我一起作亂的姐妹逃到海上。”
薩丁女國實行分封制,除了住在中央的大女王之外,還有許許多多拱衛(wèi)中央的分封國,分封王大都是功臣或者皇親的后代,負責保護大女王還要向中央進貢。
“那個女人是我的母親,她侮辱了我的父親,讓我的父親含恨而死。那次叛亂是我的私人恩怨,我的姐妹朋友為了我的私人恩怨而被迫逃到海上,終日不能靠岸,如今輪到我做出抉擇,我一樣不能拋棄她們!
她那如同貴族一樣俊美的臉龐明明始終沒有過表情變化,但費舍爾卻始終能從她沒有起伏的語句里聽見那波瀾不息的感情來。
原來她是一位薩丁女國分封王的后代,怪不得氣質(zhì)看起來和海盜相差甚遠。
天空的太陽微微垂落,不知道從哪里吹來一股晚風,那晚風竟將眼前女士的白發(fā)吹起一些,由是費舍爾便透過了那揚起了一些的白發(fā)處,看見了她藏在下面小巧的耳垂。
與她白皙平靜的面容恰恰相反的是,那小巧晶瑩的耳垂此時此刻染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粉紅色,看起來就像是一枚最美味的櫻桃一樣。
費舍爾微微一愣,在下一刻,那白發(fā)又落下,遮蓋住那像是破綻一樣的耳垂,只留下那平靜冰冷的阿拉吉娜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費舍爾嘆了一口氣,伸手入自己的懷中,攥住了那枚透露著冰涼的項鏈,“之前我就說過,我是一位學者,最近正在研究亞人種……在一個月之前,就在你離開我們的船后,我抓住了一位來自海洋的亞人種!
“亞人種?”
阿拉吉娜微微歪頭,咀嚼起了費舍爾話語之中的名詞。
“啊,她說她從附近的船上竊走了一個女士的物品,她把東西還給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正在尋找的貴重物品!
他將藍色的項鏈拿了出來,阿拉吉娜第一眼就認出了費舍爾手中的項鏈是她丟失的那一枚。
她深藍色的,如同那項鏈上鑲嵌的寶石一樣的眼眸顫動了一下,隨后卻越過了費舍爾握著的項鏈,直直地看向費舍爾。
下一刻,她卻突然伸出了手,白皙的手輕輕摁住了費舍爾的胸口,一下子將他推在了旁邊庭院的墻邊,就在費舍爾皺著眉頭想要說話的時候,她卻極其過分地低頭看著費舍爾,開口說道,
“剛剛……我送回來的那位女士很健談,她和我分享了很多,關(guān)于她優(yōu)秀的孩子的事情……”
她話語說到這里,剛剛想有動作的費舍爾身體微微一僵,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上次擺脫這個家伙用的借口是自己和蕾妮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但瑪莎可是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的,她見到誰就喜歡推銷自己那28歲長得英俊還單身的費舍爾。
該不會,她好死不死地和阿拉吉娜說了吧?
阿拉吉娜微微低頭,讓費舍爾看不清她那俊美的面容,只能感受到她那微寒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頸上,還有她那平靜小聲的聲音傳來,
“她說,你還沒有結(jié)婚,很想要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