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天雷滾滾落下,像是天道在立威震人間。
隨著天雷落下,陳七月的頭顱也被轟向了兩界之河。
他的雙眼被炸飛,頭顱掉進兩界河底,雙目分兩個方向,飛向九幽之底。
金色鎧甲從他的無首尸體上脫落,而那身負《連山》之秘的軀體也繼續(xù)下落,最終消失在了太陰山脈之底。
自此,天下如他所愿,山河無恙。
一場差點造成人間浩劫的動蕩,來得快,去得也快。
人界、邪界、陰界,因為陳七月的罪血天書,以身受罰,身化三界界碑,而徹底從人界隔絕,各界通道被徹底切斷,唯有通過神廟與鬼門關(guān)方能以符術(shù)碑文,在規(guī)則內(nèi)通聯(lián)。
親眼目睹一切的諸葛滄瀾深知自已已不配做人皇,他雖心向光明,卻也以奸邪之計,親手毀掉了這個世間唯一可能救世的奇人。
他深知浩劫并未終極,只是被陳七月給延續(xù)了。
他知道天地之間,邪族之后,還有一只無名大手在以眾生為棋,謀劃一場曠世奇劫。
諸葛滄瀾收拾了殘局,讓大周殘存的玄門之人離開了太陰山脈,同時再次開啟結(jié)界,讓這里消失于世間。
最后,他親手打造了龍鳳雙棺,將陳七月的金甲葬于龍棺,諸葛青鸞的尸體埋于鳳棺,讓他們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而他則脫下了龍袍,摘下了皇冠,落下了龍劍,卸掉了皇位,讓人皇大陣從新深埋于太陰山脈下的圣龍嶺內(nèi)。
他為自已打造了護體神棺,自已坐化于神棺,五大長老一起隨之坐化隕落。
他們與百萬神兵長眠于龍門之后,盼有一日看到真正有資格登臨人皇的神人出現(xiàn),借此贖罪。
……
說到這里,關(guān)于西周的那場山河動蕩結(jié)束了,冒牌陳七月也站了起來。
我相信他這不是編造的故事,這是當年真正發(fā)生的事情,為了讓我們以他為尊,他沒有理由撒謊,畢竟鬼帝宋余慶是當年親身經(jīng)歷之人。
聽了這段往事,我也是黯然神傷。
我沒想到的是,諸葛青鸞與陳七月居然有著如此悲壯凄涼的愛情。
突然覺得諸葛青鸞沒那么可恨了,她變得如此偏執(zhí),有她的理由。
而金甲男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間偉岸如山,這讓我堅信,借我尸體還魂的絕不是他。
在我思索間,冒牌陳七月突然開口道: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那個壯烈犧牲的陳七月,我與他有著相仿的面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就是他!”
“所以,我會沿著他的路,繼續(xù)走下去!”
“所以你們不必再執(zhí)著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第542章 狂傲
冒牌家伙說他要以陳七月的道路繼續(xù)走下去,他要實現(xiàn)自已心中夙愿!
他想讓我們?nèi)o佐他!幫助他!
畢竟當年發(fā)生在西周的兩界之斗中,金甲男雖來自邪族,但他表現(xiàn)出的胸襟卻在人皇之上,最終也是他以死認罪,身化三界界碑,鎮(zhèn)守了三界之門,讓人間得已無恙至今。
在場的都是道行境界通天、通仙的玄門大拿,自然明白陳七月當初所做意味著什么。
所以人族玄門是愧對陳七月的,而現(xiàn)在陳七月和他又鬼使神差的擁有相仿的容貌,這就是天意,是天意讓他成為了人皇,讓心中有愧的人族有了一次助他贖罪的機會。
于是無崖子、敖滄海,甚至還有敖澤、白若煙……他們眼中紛紛劃過愧疚與敬畏之色。
“當年種種,也不能說誰對誰錯。諸葛一族為了人族存亡,做出那種決定并沒有錯。但確實對不起陳七月,既然現(xiàn)在又重新來過的機會,我們定當不讓歷史重演!”
無崖子作為大金玄門長老閣大長老,率先發(fā)言。
高冷男說:“沒有陳七月,我也會義無反顧,現(xiàn)在我更加堅定!
白若煙眼神迷離地看著陳七月,她本就深愛著陳昆侖,現(xiàn)在聽了陳七月的故事,自然也就把陳七月當成了陳昆侖前世苦難,感同身受。
她說:“往事已逝,前路隨行!
而諸葛青鸞則同樣看著陳七月,雖心中明知道這里面的靈魂和她的愛人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但她依舊表演道:“你能有這份覺悟,也不枉我決定與你合作!
聽著這些人的表態(tài),看著他們眾志成城,一副要全力助冒牌貨登臨巔峰的樣子,我真想立刻站出來說出真相。
但我不能,大勢并不在我這邊。
好在還有納蘭雄知道個中原委,他雖同樣不會跳出來擾亂我們計劃,但也實時地潑了盆冷水,讓眾人不至于被冒牌貨給鼓動得昏了頭。
納蘭雄很小心翼翼地開口說:“原來人皇你還有這么一段當年前世,當真是讓我納蘭雄佩服不已。但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要點出來,我們也得盤算清楚,可別到最后弄巧成拙。”
“說。”冒牌陳七月直接道。
納蘭雄說:“我可以將人皇你當成是那陳七月的轉(zhuǎn)世吧?不管怎么說,他生自邪族,那么你也與邪族息息相關(guān),F(xiàn)在人皇你高舉人道大旗,意欲滅邪。此等大義,我納蘭雄臣服不已。可到最后,人皇你真的下得了狠心嗎?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擔心人皇你面對自已的族人時,最終手軟,不僅維持不了現(xiàn)狀,更可能讓浩劫重演!
不得不說,納蘭雄作為帝王,權(quán)謀韜略確實在常人之上。此時他這樣說,不僅不會引起諸葛青鸞他們的懷疑,相反還會讓他們越發(fā)相信,他已經(jīng)對陳七月的身份深信不疑。
而納蘭雄的話也引起了無崖子他們的重視,他們之前頭腦一熱,滿腔熱血,倒確實是忽略了這一點。
這可是因為人族才身首分離的遠古邪帝啊,他真的能放下恩怨,再一次為了人間正道,滅殺自已的族人?
所有人將目光投向了冒牌陳七月,哪怕依舊臣服于他,但也多出些許防范之心。
而冒牌陳七月顯然是想好了說辭,他掃視眾人,開口道:“我說了,我與陳七月容貌相仿,這不錯,那是因為我的神庭內(nèi)曾落有他的神識。陳七月的神識在我出生時住進了我的神庭,他將我視為了化解三界浩劫的人,他要助我,不代表我就是邪族之人。”
頓了頓,他加深語氣,沉聲道:“不瞞大家說,我的父親是圣人李耳,我自然會以人間正道為已任!”
諸葛青鸞這時也適時地站出來,附和道:“沒錯,他只是長得像他,那是因為神識入他神庭的緣故。但他不是陳七月的轉(zhuǎn)世,要不然我之前也不會與他不死不休,與他為敵,爭奪人皇之位!
眾人了然,紛紛點頭,兩人這一唱一和倒是很完美,極有說服力。
這時,冒牌陳七月又總結(jié)性補充道:“當然,我也不瞞大家。我的母親來自邪族,我體內(nèi)也確實有邪族血脈。但我想說的是,邪族可能和我們想象中的都不一樣。”
“我所謂的滅邪,不是真的屠盡邪族。而是要滅那傷天害理、慘無人道的邪人,當初陳七月在地底陵墓里觸碰到了二易之秘,他悟到了真正的浩劫是什么。所以桀驁的他哪怕不甘,也最終認罪自罰,因為他知道人鬼邪三界之后,有執(zhí)棋人,掀三界斗,以此達成他們的陰謀!
“所以我所謂滅邪,不是屠邪,而是要讓你們助我找到《連山》、《歸藏》,讓我找到那執(zhí)棋人,滅該殺之族,定三界法則,讓這人間天下更為璀璨,也更加安穩(wěn)祥和!”
……
一番慷慨陳詞,一通深明大義的演講,讓他的威望來到了頂峰。
就連我對他都不得不服,他為這一天顯然謀劃了好久,才能如此從容應(yīng)對。
不過從他的話里,我也是有所收獲的。
邪族到底是什么?又究竟是誰在謀劃那終極陰謀?
這確實是我最該關(guān)注的地方,我相信他不是胡言,邪族確實并不代表著邪惡,邪惡的是邪人之心。
就像我的爺爺,他也能滿身金鱗,但他絕對不邪。
要想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下一步我就是要借他之手,找到二易之歌。
這時,府主宋余慶才抿了口酒,站了起來,說:“好了,該講的七月已經(jīng)講了。我再來說兩句,我經(jīng)歷過當初的兩界之斗,也經(jīng)歷了太陰山脈被割據(jù)成大金國土。我所了解的比你們?nèi)魏稳硕级,但有些事無需給你們講太多。”
“你們只需知道,我清楚那藏有先天二易的地陵在哪,你們回去吧,明日我會去皇城,到時候一同前往,這一次一定要助七月功成!
我們領(lǐng)命,紛紛離去。
而當我們剛離開沒多久,鬼帝宋余慶卻給我傳音:“記得來喝酒。”
我心中一驚,難不成府主有什么指示?
回到皇城后,我又靈魂出竅,偷偷孤身來到了鬼府。
在府主府,我見到了宋余慶,他看起來面色凝重。
我試探性道:“鬼帝大人,這人皇重生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嗎?為何一臉愁容,是擔心人皇能力不夠?不會成功?”
宋余慶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陳七月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強,甚至已經(jīng)深不可測。但我總感覺哪里不對勁,雖說我曾大罵那小子弱懦、難堪大任。但我卻知道他以二十二歲的年紀,完成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他不無能,他只是拿得起也放得下。但今天和他初見,我覺得他得失心太重了。甚至因為有了無上境界,他給我一種狂傲之感,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自負。”
看著此時一臉疑慮的宋余慶,我知道機會來了。
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如若一直隱忍,到最后我可能真的明知道有詐,依舊沒有能力與冒牌陳七月與諸葛青鸞周旋。
所以該出手時一定要出手,機會往往都是稍縱即逝的,會在猶猶豫豫間消失。
于是我立刻對宋余慶說:“府主大人,你也發(fā)現(xiàn)了?不瞞你說,我也覺得這個人皇陳七月,他不對勁!”
“這個家伙不對勁,我總感覺哪里有一些怪怪的!這不應(yīng)該。
第543章 入魂
我說人皇不對勁,宋余慶愣了一下。
他看向我,道:“哦?哪里不對勁?我喊你過來,也是因為你作為轉(zhuǎn)世靈童,作為人皇的接引者,也許能對我提供一定的幫助。沒想到你居然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來,說說看,陳七月他怎么就不對勁了?”
我雖說做好了揭露冒牌陳七月的準備,但也不會一下子全盤托出。
畢竟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生離死別,接觸過那么多陰謀詭計,做人還是得留一手的,不排除那冒牌陳七月故意讓宋余慶試探我的可能性。
于是我對府主道:“倒不是我真就掌握了什么證據(jù),我之所以感覺不對勁和鬼帝你的想法大概一致!
“我雖然和陳七月沒有正面交集,但我接觸過他的爺爺青麻鬼手。我對陳七月的人生有一定的了解,他打小被人看不起,做了二十年的小人物。”
“哪怕因為前人鋪路,給了他天大的造化,讓他成為了人人羨慕的修道奇才,讓他成為了世間第一天才,他也處處隱忍,極少有張狂之行。”
“甚至就連他登臨人皇后,都沒有選擇以通天本領(lǐng)率人皇大軍與邪族開戰(zhàn),而是自殺。關(guān)于這一點,府主大人說得沒錯,他懦弱了。”
“但一個懦弱的人又怎敢自殺呢,與其說是懦弱,其實是寧可天下人負他,他不可負天下人。他背負的壓力太大了,大到寧愿一個人死,也不想看到因為他的沖動,而造成不可收拾的亂世局面,讓天下人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
“這樣一個寧愿將一切背負于已身的人皇,怎么會在重生后,主動將自已最好的朋友從炎夏帶到大金呢?我承認那重尺男和白衣女看起來很強,但他們真的能起到天大作用嗎?”
“我看未必吧,帶他們過來,更像是表明一種身份,表明他就是陳七月,連他最親近的人也在支持他!
這些都是我的心里話,我寧愿一人在大金孤身涉險,于黑暗中前行,也絕不會讓陸游仙、高冷男他們趕來大金助我,除非我志在必得。
‘哐當’。
聽了我的話,宋余慶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摔裂。
眉頭緊鎖,宋余慶道:“李三狗啊,真沒想到你看得如此遠,想得如此多,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啊。你這小子,比我這活了幾千年的老鬼還心思細膩啊,厲害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