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潔沒有報案，意味著沒有留下證據(jù)，她同樣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如今她一死，想要找那個強奸犯同樣是大海撈針。
無奈之下，何宇只能將希望寄予在那個曹潔腹中的死胎上，但可惜，由于尸體腐敗等種種因素，樣本被污染，他們最終只知道了孩子的血型是o型，由于曹潔是a型血，所以孩子的父親必然也是o型血。
可想而知，這樣的線索對于找到強奸犯又或者是兇手只能說是聊勝于無。
轉(zhuǎn)眼間，大半個星期過去，但何宇手上的這個案子依舊毫無進展，在開大會時，他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
而在這種情況下，何宇只能用出了刑偵的笨辦法。
拉網(wǎng)式的摸排。
幾天內(nèi)，他們在尸體被發(fā)現(xiàn)區(qū)域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走訪，并且開始排查附近所有的重點人口，尤其是有猥褻婦女前科的。
而這一下，還真的很快就給他們查出了一些名堂。
在曹潔過去下班的路上有一條沒有任何店家的狹窄小巷，過去曾經(jīng)有兩個和曹潔年紀相仿的女性在那條巷子里遭遇了尾隨，當(dāng)時報案后，一切證據(jù)都指向了一個名叫東子的癮君子。
因為長期吸毒，東子雖然已經(jīng)32歲，但卻仍然是孤家寡人一個，再加上被債主的打得毀了容，即使出去找小姐對方都害怕不愿意接，最終，管不住自己的東子就開始走上了歪路。
不僅僅是跟蹤尾隨，他甚至還因為在商場廁所里偷拍女性被拘留過，但因為沒有做出更出格的舉動，所以，也沒有人想到他最終可能強奸殺人。
想到家里媳婦兒剛生的大胖小子，何宇看著東子那一連串的前科簡直氣不打一出來，二話不說就把人拘了回來，驗血之后發(fā)現(xiàn)，東子的血型也是o型。
這一下，何宇自然放不過東子，開始翻來覆去地問，但東子卻無論如何都不承認他強奸又或者是殺人，最后無奈之下，因為沒有任何證據(jù)，何宇只能把東子放了回去。
但是，何宇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棄這條線索？
可以說從那一天起，何宇就跟著了魔一樣，他決定和東子死磕，和偵察員換著守在東子家門口，一連三天后，他們終于蹲到東子鬼鬼祟祟地出了門，往附近的公廁去了。
毫不意外，何宇在女廁里把準備偷拍的東子堵了個正著，第二次，東子又被拉回局里，但這一次，何宇是徹底不打算放過他。
他利用東子和孩子血型一致又有確鑿?fù)蹬拟C證據(jù)的點將東子扣在局里，動了真格，審了一晚，任憑東子毒癮發(fā)作鬼哭狼嚎也沒有放人，就這樣到了第二天一早，何宇去留觀室提人，卻發(fā)現(xiàn)東子縮在角落里，身子都涼了。
所有警察最怕發(fā)生的事情，最終就這么悄無聲息地發(fā)生在了老何的頭上。
即使東子是癮君子，即使他有一身病，但只要人是死在局里的，那這事兒就說不清。
很快，得知東子的死訊，那些早就和他斷了聯(lián)系的家人來分局門口堵人，幾個說要上訪，還有幾個又哭又鬧，讓人評理。
折騰了半星期，分局領(lǐng)導(dǎo)最終決定要給個交代。
負責(zé)主審東子的何宇從外勤變內(nèi)勤，被調(diào)去了檔案室，而他在那里一呆就是十五年。
直到現(xiàn)在，518孕婦被殺的案子都是懸案。
可以說從進入檔案室的第一天老何就知道，他是和這個案子過不去了。
“早晚要抓到他的�！�
老何喃喃著捏緊了拳頭，像是要將案卷封面上的哪幾個字給抓出來，但最終，他只是將指甲按進了手掌心里。
老何問道：“你覺得，有可能是一個人？”
羅無辛不敢給他太大希望，只能說了一句“得先查一查”，他正要解開案卷上的白繩，桌上的手機驟然一震，卻是沈素心來的電話。
“你小子，最近轉(zhuǎn)性了，知道回家了？”
老何看到來電人忍不住笑笑，感慨道：“你是該多回回家了，可別像是我，案子沒破，現(xiàn)在老婆也沒了，兒子去了國外讀書……我還等著他回來陪我去醫(yī)院把胃的問題給看了呢�！�
這個死丫頭，每天就醒這么兩個小時，還要給他惹事兒。
羅無辛心知肚明對方是因為什么打電話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猶豫了一下，他最終還是接起電話。
“知道了，媽�！�
即使那句“不回去了”已經(jīng)到了嘴邊，但想到這是陶昕希望他做的，羅無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我明天中午會回來吃飯的。”
第48章 幻夢03
“哇，羅警官你真的回家了！”
陶昕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羅無辛已經(jīng)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了。
陶昕頂著迷迷瞪瞪的腦袋仔細看了電視機，確定了他正在給沈素心剝橘子的事實，不由得高興起來。
“羅警官，不錯嘛，這次很聽話，不枉我那天花了十五分鐘給伯母編短信。”
安靜了太久，終于聽見陶昕那得意洋洋的聲音回響在腦袋里，羅無辛暗自松了口氣，趁著沈素心起身去廚房忙活，他輕聲道：“你怎么回事？”
“嗯？”
“你兩天都沒聲音了，昨天晚上也沒醒�！�
“啊……”
陶昕微微一愣，其實她現(xiàn)在還是很困，維持清醒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她苦笑道：“羅警官，你不會是擔(dān)心我吧？還等了我一晚上？”
羅無辛翻了個白眼：“我就是擔(dān)心，你之后要是徹底睡不醒了，我每天下午五點半是不是還是要定時變女的�！�
“偶爾換人做做，不是也挺好嘛羅警官�！�
陶昕的聲音聽起來確實像是快要睡著了：“你看，要不是有我在，你也不會回家，也不會和同事去吃飯，這種事情，你都要感謝我……”
短短兩句話后，陶昕又沒了聲音。
“喂，陶昕……陶昕？”
羅無辛皺起眉，事情到這一步，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擔(dān)心了起來，還想追問，但沈素心的聲音已經(jīng)從廚房里傳來。
“小辛，來吃飯了�！�
果不其然，難得一次回家，桌上的菜雖然都是羅無辛愛吃的，但卻又是遠超能吃掉的量。
因為陶昕和案子的事，羅無辛整個人焦躁不已，煩躁道：“媽，你做的太……”
“羅警官，難得回家一趟說什么呢……”
忽然間，陶昕冷不丁的出聲讓羅無辛直接啞了火，他聽出對方聲音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間，像是囈語，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睡過去，而羅無辛猶豫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卻已然溫和了許多：“媽，做這么多吃不掉怎么辦？”
“我和你爸吃一星期呢，怎么吃不掉？”
沈素心似乎也沒想到兒子會用這種語氣和他們說話，滿臉驚喜地給他碗里夾菜：“沒事，你平時工作辛苦，菜多一點，你挑你喜歡的吃�！�
陶昕沒再說話，而羅無辛心知肚明，這丫頭這么執(zhí)著地想讓他回家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對她來說，和父母一起吃飯這樣的愿望已經(jīng)再也不可能實現(xiàn)了。
就讓她做做夢，也沒什么不好。
想到這兒，羅無辛最終還是放軟了聲音，甚至還笑了笑：“是啊，食堂那些飯菜再吃都要吐了，還是家里的好吃�！�
他本希望著陶昕能在這個過程里醒過來，但是，直到這頓飯吃完，陶昕都沒有再說話。
“她在消失……”
想起很久以前陶森說的話，一種極度不詳?shù)母杏X讓羅無辛心里發(fā)沉，但偏偏，坐在他面前的沈素心還有羅丹青都對此毫不知曉。
“怎么了兒子？臉色這么差？”
沈素心有點憂心地又把羅無辛給她剝的橘子塞了回來：“看你黑眼圈很重，是不是又睡不好了？”
“我……”
羅無辛不知道該怎么說。
畢竟他現(xiàn)在每天晚上都是個女人，和人共用身體的感覺很奇妙，之前陶昕睡下后，他也會在“房間”里入眠，但在那個地方，他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噩夢。
而這兩天之所以沒睡好，也是因為他整夜都在陶昕的身體里思考，這具身體的主人到底去了哪里。
見他不說話，沈素心只當(dāng)他是默認了，嘆了口氣，躊躇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辛，你是不是又想起十八年前的事了？”
十八年前……
光是聽這個年份，羅無辛的額頭就不禁隱隱作痛起來。
這些日子他經(jīng)常想起那一年的事情，但不同尋常的是，其中還穿插了一些類似是陶昕的記憶。
他和陶昕的意外發(fā)生在同一年，甚至是同一個冬天，現(xiàn)在陶昕的狀況已經(jīng)危在旦夕，是時候要搞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淵源了。
想到這兒，羅無辛輕輕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爸，媽�！�
他問道：“十八年前，你們有聽說過一個叫做陶遠的醫(yī)生嗎？”
可以說，在十三歲那場意外發(fā)生之前，羅無辛一直是個內(nèi)向又不引人注意的孩子。
他的性格問題從小就有跡可循，那一年，羅丹青和沈素心夫妻回老家走親戚，某天傍晚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隔著很遠，他們就聽見了風(fēng)里夾雜著的哭聲。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的男嬰，身上裹著保暖的衣物，在黑暗干涸的水渠里哭鬧不停，而送去縣里的醫(yī)院，大夫一看孩子哭得停不下來，立刻就給出了一個讓夫妻倆心涼了半截的猜想。
通常來說，男嬰在他們這兒不會被無故拋棄，看這個樣子，很可能是大腦發(fā)育有些問題。
而對于自身無法生育，已經(jīng)存了想要收養(yǎng)這孩子心思的羅家夫婦而言，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夫妻二人商量了一晚，最終還是決定咬緊牙關(guān)，帶上了當(dāng)時不多的積蓄，帶著孩子去了市里的大醫(yī)院做全套檢查。
好在，最終的結(jié)果證明了孩子的大腦并不存在損傷，只是大腦部分區(qū)域過度活躍導(dǎo)致的情緒敏感，天生得心很“重”，還沒有到達病理的程度，但是也需要進行合適的后天引導(dǎo)，避免孩子未來走上歧路。
而那時，沈素心給孩子取名叫羅無辛，本意就是希望他的人生當(dāng)中不要再經(jīng)歷這樣的辛苦……能夠過上平穩(wěn)幸福的生活。
但是，她并沒有想到，這個撿來的孩子也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會有和普通人不一樣的人生。
羅無辛十三歲那年，12月10號這天，他的班主任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坐在角落里消瘦沉默的男孩不見了，甚至，直到早自習(xí)下課，他都沒有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里。
本能感到古怪的班主任聯(lián)系了羅無辛的父母，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羅無辛是和往常一樣出門的，只不過，中途發(fā)生了某些事情，讓他沒能再到達學(xué)校。
羅無辛失蹤了。
一時間，心急如焚的羅丹青還有沈素心立刻就選擇了報警，畢竟，他們很清楚養(yǎng)子的個性，雖說這些年在他們的教育下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很多，但依然不是那種愛惹事生非的孩子，更不可能直接曠課了。
很快，警察開始了搜查，但是，卻只在學(xué)校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羅無辛的書包，而他這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整整24小時，綁匪沒有問羅家要贖金，甚至也沒有聯(lián)系夫妻倆要贖金，導(dǎo)致沈素心一個晚上甚至哭得暈厥過去兩次。
所有人都覺得這場綁架來得古怪，其中，甚至也包括了被綁走的羅無辛本人。
綁走他的有四個人，兩男，兩女。
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并沒有什么緊張感，在面包車上，他在雙眼被蒙的情況下聽見他們說話，卻沒有一句是關(guān)于自己的綁架。
隨后不久，他被從車上帶下來，丟進了一個滿是潮濕氣味的小房間，似乎是看出他怕得渾身發(fā)抖，其中一個男人甚至還安撫一般地拍了拍他，讓他放輕松，并說，睡一覺或許會好受點。
男人輕描淡寫的口氣讓羅無辛渾身發(fā)毛，他懇求他們能放開他，但男人不為所動，而這時，又有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上來就問他他家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