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彪就是他們要找的兇手。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這時,羅無辛的胸口忽然沒來由地一陣狂跳,不久前才把他害慘的直覺再一次大張旗鼓地冒了出來。
殺死這些女孩兒的,不是嫖客……也可能不是楚彪。
“該死的……怎么之前不說。”
羅無辛狠狠用拳頭砸了兩下腦袋。
明明之前他還沒有這樣的直覺,但是,就在看到這些明明對楚彪非常不利證據(jù)的一瞬間,他卻忽然感到,楚彪很可能不是那個人。
“你怎么了羅警官?”
這時,一直在旁默默給鼻子止血的陶森冷不丁地問道:“你看起來很困惑,又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嗎?”
“我……”
羅無辛猶豫了一下,忽然想到陶森畢竟是個醫(yī)生,直覺這種東西對于他們來說,可能也不是完全缺乏科學解釋。
想到這兒,他問道:“直覺對于大腦來說是什么?”
“是一種運作模式,神經(jīng)系統(tǒng)中并不是所有信息處理都會引發(fā)意識反應的,可以確定的是,它并不會憑空出現(xiàn),事實上,當你出現(xiàn)直覺的時候,你的大腦里一定存在有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他的大腦里,有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羅無辛一愣,又問道:“那現(xiàn)在我的直覺在告訴我,楚彪并不是兇手,這也是因為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嗎?”
“羅警官,你是一個警察,你的直覺是基于你過去破獲的案件所產(chǎn)生的信息處理過程……”
“說人話!
“簡單來說就是,也許你過去碰到過差不多的案子,走了歪路,所以,這個事情便被深深地刻進了你的潛意識里,正所謂過去會在人身上留下影子,潛意識就是你的過去在你身上留下的影子。”
再一次,陶森止住了鼻血,在窗外昏暗光線的照射下,他的臉色顯得蒼白異常:“重要的是,羅警官,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你還會走過去的老路嗎?”
第43章 暗巷13
保險起見,羅無辛最終還是決定在五點半之后再回到局里。
這一晚上過得極度狼狽,為了汲取一些寶貴的睡眠,羅無辛不得不跟著陶森回去,睡在據(jù)說是過去屬于陶昕的床上,然而,直到早上六點睜開眼,腦袋里的陶昕卻仍然沒有任何聲息。
“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小昕消失的越來越頻繁?”
羅無辛在昏暗的光線下盯著自己的手掌,即使沒有陶森提醒,他也能感覺到。
似乎在他和陶昕中,陶昕的意識一直相對弱勢,以至于,陶昕會因為他奪走“身體”而突然消失。
難道說真的像是陶森說的,從頭到尾其實一直是他,陶昕只是他和別人的一種“錯覺”?
但是那樣的話,真正的陶昕在哪里?她的意識為什么會在自己身上,她自己的身體呢?他們又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契機認得的,為什么自己會一點都記不得?
羅無辛嘗試思考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很快便感到腦內(nèi)傳來悶悶的鈍痛。
陶森說的沒錯,思考會誘發(fā)他的頭痛,而同時,一些好像不存在的記憶還有陶昕也會誘發(fā)他的頭痛,這又是為什么?
正在羅無辛感到腦子里一團亂麻時,他的腦海深處忽然傳來一聲輕而虛弱的呻吟。
陶昕醒了。
“所以,昨天晚上最后還是羅警官?”
在陶森打電話給醫(yī)院請假的時候,羅無辛正強忍惡心吃著早飯。
難以想象,天底下竟然有人會因為有營養(yǎng)就把芝麻糊和稀飯煮在一起,也不知道陶森是不是搞研究把腦子搞壞了。
他沒好氣道:“是啊,不光這樣,之后我還直接變回男人了……”
“什么?”
陶昕震驚:“你……穿著我的衣服,變回男人了?”
“……你聽了這么一大堆重點就在這兒?”
相處到現(xiàn)在,羅無辛簡直對這丫頭的心大程度無話可說,明明她自己異常得越來越頻繁,還會時不時就消失,但是每次醒來,陶昕就好像感覺不到正在臨近自己的“危險”一樣。
“你……”
猶豫了一下,羅無辛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在我們兩個當中,你正在變得虛弱?”
“虛弱?”
陶昕愣了一下,卻是很平靜地說道:“羅警官你是說,感覺我的存在感越來越低了是嗎?”
“……”
羅無辛一時啞然,他難得想要把話說的委婉點,卻沒想到陶昕自己其實并不是沒有意識到。
又或者說,她遠比自己更清楚。
“羅警官,其實我之前也害怕過,畢竟每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我什么都不記得,感覺有點奇怪,但是,也多虧了我現(xiàn)在和你是一個人,我能幫上哥哥的忙,甚至去救人,去參加警察的任務,這些都是我過去不敢想的。”
在“房間”里,陶昕抱著雙臂縮成了一小團,她的腦袋里還有點迷迷糊糊,似乎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斷片,這種迷糊的感覺越發(fā)強烈了。
然而,雖說她時不時就會感覺很困,但是……現(xiàn)在她卻已經(jīng)不會害怕了。
“過去那么長時間,雖然我在哥哥的保護下過得很好,但是每當半夜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來我一個人躺在夜幕下的感覺,就好像我一直沒有從過去走出來……羅警官,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畢竟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和我是一起的,我確實不是一個人,不是嗎?”
“你……”
羅無辛心頭一震,而這時陶森打完電話回來,他憂心忡忡道:“小昕呢?她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已經(jīng)沒事了。”
羅無辛聽到腦子里的人爽快的回答,但他卻很清楚,陶昕實在是在她哥面前“裝沒事”太久了。
明明她想要的,只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小事。
想了想,羅無辛忽然冷哼:“她說她有點害怕,畢竟每次醒過來什么都記不得……我看你還是多關(guān)心點你妹妹,否則我可安慰不來她。”
“喂,羅警官你說什么呢!你別讓我哥瞎操心啊!”
陶昕立刻憤怒地大叫,但可惜羅無辛沒有任何轉(zhuǎn)達的意思,只是若無其事地掏了掏耳朵,又道:“關(guān)于楚彪的案子我又想了一下,陶醫(yī)生,一會兒可能要麻煩你在會上發(fā)個言!
“發(fā)言?”
“沒錯,一個醫(yī)生應該最清楚了吧,毒品對人體造成的傷害!
羅無辛想了想:“楚彪吸毒有十年了,腦子早該吸壞了,看他在夜店的樣子,雖然還知道把人支開,但在消防通道里就想著要猥褻女方,這樣顧頭不顧尾可不像是能策劃執(zhí)行三起案子!
“所以你是說……”
“我還是覺得我們抓錯人了!
羅無辛皺眉道:“楚彪不是兇手,但是……兇手應該和他有關(guān)系!
“所以,陶醫(yī)生你的意思是,楚彪現(xiàn)在狀態(tài)是無法作案的?”
兩個小時后,在刑一的大會上,陶森的發(fā)言讓在場的所有干警都面面相覷。
畢竟,他們整個晚上都在忙活著讓楚彪開口,結(jié)果羅無辛帶著人來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們可能找錯人了?
見狀,羅無辛冷笑一聲:“挺掃興的不是嗎?不過我看楚彪剛剛在訊問室里人都快不行了,沒有美沙酮,這孫子連幾個小時都扛不過去,都這樣了,還能指望他有那個力氣和腦子去處理現(xiàn)場包裹尸體?”
聞言江世濤皺眉:“可是,三個受害者脖子上的勒痕已經(jīng)和楚彪的皮帶對上了,皮質(zhì)碎屑也吻合,這是鐵證。”
“那楚彪皮帶上有找到受害者的皮屑嗎?”
“沒有……他有幾條一模一樣的皮帶換著用,或許已經(jīng)把作為兇器的那條給處理掉了。”
羅無辛這時想到不久前他在陶昕視野里看到的一切。
楚哥的穿著浮夸,花襯衫配愛馬仕的皮帶,但很明顯,以他的毒癮,根本不可能消費起真正的奢侈品,所以,他身上的皮帶應該也是某種劣質(zhì)的高仿。
但凡了解一點楚哥生活習慣的人都會知道。
羅無辛皺眉道:“他的皮帶都爛大街了,而且楚哥還喜歡穿得很扎眼,在這種情況下,買到同一批次的仿品嫁禍給他也不難吧?”
“嫁禍?”
這下,會議室里算是徹底炸了鍋。
這是個他們之前想都沒想,但確實很有道理的猜測。
畢竟,楚彪平時在夜場里工作,加上喜歡教唆他人吸毒,所以結(jié)仇一定不少,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想要嫁禍給他,也自然會選擇和他有關(guān)的受害者,并且,將第一現(xiàn)場放在楚彪的工作地點附近。
“嫁禍?”
在羅無辛腦中的陶昕同樣一愣:“但如果是嫁禍的話,為什么不做的更加明顯一點?比如說直接把有楚哥指紋的東西丟在現(xiàn)場?”
“對方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為了嫁禍并沒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畢竟,在一般情況下,留下的越多,警方能調(diào)查的就越多,也就越可能露出馬腳,但問題是,楚彪是個癮君子,在他這里,做的太干凈,反倒成為了一個問題!
羅無辛出聲回答了陶昕的問題,同時也讓會議室里越來越多的干警點頭,彭曉喃喃道:“看昨天晚上楚彪的狀態(tài)確實挺瘋的,看到女學生跟要流口水一樣……這樣的人卻留下了那么干凈的現(xiàn)場,現(xiàn)在想起來確實有點問題!
“但是,如果要報復楚彪,又為什么要用這么麻煩的手段?”
陶昕不解:“而且,殺一個人和殺三個人,嫁禍的效力是一樣的吧?殺三個人,還可能會留下更多的證據(jù),暴露自己不是嗎?”
沒錯……
羅無辛皺起眉,嫁禍這個推測最大的問題就在這里,對方的做法與其說是嫁禍,不如說……
“皮帶!
忽然間,陶昕在他腦袋里說:“對方特意用了皮帶,有什么用意嗎?”
“皮帶?”
直到坐在羅無辛身旁的江世濤一愣,羅無辛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將陶昕的話重復了出來。
他看著江世濤若有所思的臉,瞬間想到陶森說的,潛意識意味著過去,而他追問:“你有印象?”
“確實好像有……”
江世濤皺起眉:“但是,應該不是我們轄區(qū)的案子,可能是協(xié)助調(diào)查,可以在內(nèi)網(wǎng)里翻翻看……感覺有點熟悉!
時不我待,他立刻讓技術(shù)員去找,而這一次,不出十五分鐘,他們就有了相關(guān)的結(jié)果。
三年前,在隔壁轄區(qū)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起女學生被皮帶勒斃的未破案件,死者名叫段晴,被發(fā)現(xiàn)時倒在一處僻靜的垃圾站旁,死亡時剛滿22歲,但卻已經(jīng)有過一次強戒經(jīng)歷,在回家后的第二個月就被人殺死了。
女學生,吸毒,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