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的顏色也是灰撲撲的,仿佛無論什么東西,到了他們身上,都一定會蒙上一層不可見人的陰影。
在進行了一系列的繁瑣的不知什么意思的儀式之后,村長分開人群走了出來。
他舉起自己的拐杖對所有人說:“現(xiàn)在,我們要開始祭祀了。
只要祭祀完畢,這場儀式就會結(jié)束,只要神收到我們的祭品,這場災難就會結(jié)束!
村長的聲音十分蒼老,也沒有力氣,但周圍的人都安靜肅穆,他的聲音就仿佛開了擴音器,在人群中回蕩起來。
人群對面是一條潺潺的流水,在沒有人說話的時候,這水流的聲音就格外清晰起來。
天色是微微發(fā)青的,烏云從遠處飄來。
冷風一股接著一股,吹過來的時候發(fā)出一種鬼哭狼嚎的聲音,仿佛閉著眼睛,就能看見一個紅衣的村婦正低著頭坐在地上哭泣。
地面有一些石子,凹凸不平,陷在柔軟的泥土之中,仿佛一個咧著嘴的麻子的臉。
這種時候溪流的聲音就格外恐怖起來,仿佛搖身一變,成了沙啞的,剛從火災場中逃出來的喉嚨里擠出來的笑聲。
格林和小麥被丟進了水流之中,他們的頭上套著黑布,他們的身上系著繩子,繩子的另外一端,是兩顆沉重而巨大的石頭。
到了這里,村長往前一步,宣布這次的祭祀就此結(jié)束,村民們可以回家去了。
村民都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臉上掛著劫后余生的笑容,一邊往家走一邊閑聊。
“祭祀之后神就會高興吧!
“我們可以高高興興回家去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就什么事情也沒有了!
“神不會丟棄我們的,因為我們給神送了祭品,神會愛我們,我們就會得到治療,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說話的時候,村民之中突然有一個老人,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臉朝下,手里還拿著一根拐棍,一動不動,僵硬了。
人們都愣了一下,沖過去把老人翻過來抱在懷里檢查,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
所有人都愣住了,老人的身體漸漸冷了下去。
人們的目光落在老人的臉上,仔細檢查之后他們終于確認這個老人死于疾病,和那些之前死于疾病的村民的尸體沒有兩樣。
他們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如果他們的祭祀真有作用的話,迄今為止,他們的祭祀尚且沒有讓神發(fā)揮應有的作用。
人群之中突然爆發(fā)出了一聲悲鳴,就像是半空中飛來的石子突然裂開。
誰也不知道第一聲哭泣是從哪里開頭的。
人們大哭起來,不過,哭泣什么也挽回不了,他們還是無法離開這里,無法逃避自己死亡的命運。
有人在哭泣之后想要找回投入水中的兩個人,可是沒有找到,被村長發(fā)現(xiàn),喝令不許再找,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們當然不可能找到,因為這兩個人已經(jīng)隨著水流飄出去很遠了。
不可否認,村民給這兩人選的石頭非常沉重,但那條水流的湍急程度顯然超出了預料。
就算是那樣沉重的石頭也能被水流推著走,牽在石頭另一邊的兩個人更不必說。
在水流之中,石頭卡在了一個地方,繩子被扯斷了。
身體不需要呼吸的格林在水流中,抬起雙臂,扯掉了自己頭上的黑布口袋,浮上水面喘了一口氣。
他開始尋找一起入水的小麥的痕跡。
小麥在更遠處,看起來神志不清,他把小麥拖到了身邊,又從水里拖到了岸上,此刻他們已經(jīng)在距離那個村子非常遠的地方了。
就算是村民反悔,想要追蹤他們,一時半會也到不了這里,除非村民也跳進水里隨波逐流,或許有一分可能找到他們。
不過,村民認為進水是自尋死路,恐怕不會為了找兩個人而跳入水中。
換而言之,他們現(xiàn)在安全了。
格林拍了拍小麥的臉,小麥喘了一口氣吐出了很多的水,看起來快要醒了。
格林等了一會,小麥睜開了眼睛。
“我們已經(jīng)死了嗎?”
小麥躺在地上,轉(zhuǎn)了一下眼珠,看見正在旁邊注視他的格林,張了張口,用極其虛弱的聲音問。
“我們活下來了!
格林對他笑了笑。
“太好了!
小麥也對格林笑了笑。
但話音未落,他就因為身體虛弱而再次陷入昏迷。
格林找了一個地方把他安置下來,并且想辦法點燃了一團火。
在火光的照耀下,天色越來越黑,烏云飄到了他們頭頂?shù)纳峡眨宦牭棉Z隆一聲,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幸好,這個地方不算低洼地,而且頭頂有些遮蔽,一時半會,身邊的火焰不會被雨水打滅。
雨水被風吹到了二人身邊。
小麥的牙齒相互撞擊,發(fā)出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聲音。
他雖然還沒有睜開眼睛,但看起來神智正在逐漸恢復,只是身體瑟瑟發(fā)抖,仿佛因為格外寒冷而無法休息。
格林猶豫了一下,把他挪到了黑暗的更深處,半抱半扶著他在火邊取暖。
他的身體不再那樣顫抖了,甚至因為火光照耀,顯得神色有兩分安詳溫順,后半夜,他往格林的懷里擠了擠,他覺得這里更暖和一點。
格林身后是一塊石頭,小麥越是往格林的懷里擠,格林越是靠近那塊石頭,因為石頭在后背的感覺太硬了,格林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