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看見那道門,神情怔住。他不知道這花園深處還有這樣一道門。
瑪麗夫人從腰側(cè)拿出一把鑰匙,插入木門上的鎖孔中,輕輕一扭。
隨著‘吱呀’的一聲,木門從兩側(cè)打開,數(shù)年累積的灰塵散落在空中,很快被濕潤的水汽包裹,隨著雨滴落下。
鐘明瞇眼眼睛,看清了那道木門之后的景象。一道長而陡的樓梯自木門之后顯現(xiàn),從洞口一直延伸到極深的黑暗中。
瑪麗夫人收起鑰匙,在雨幕之中站起來,微微偏過頭:“公爵就在這下面,你自己去吧!
鐘明看著木門中深不見底黑暗,沒有半點(diǎn)猶豫,抬腳便要往下走。
瑪麗夫人站在洞口旁,垂眼看著鐘明彎腰走下樓梯,腳踝的傷口處滲出絲縷血跡,低落在階面上。她終是嘆了口氣,低聲道:
“不要抱太多希望!
鐘明腳下一滯,回過頭。見瑪麗夫人面色蒼白,灰藍(lán)色的眼眸中神情復(fù)雜:
“公爵大人雖然沒有死亡。但恐怕也不會(huì)蘇醒。”
她的聲音在雨幕中輕輕落下。
洞口射入的一縷光芒照在鐘明臉上,照亮了他清麗的眉眼。他看著瑪麗夫人,被雨水沾濕的眼睫顫了顫,緩緩露出了一點(diǎn)笑容:
“我知道了!彼p聲說:“謝謝你,夫人!
隨即,他扭過頭,決然地向黑暗之中走去。
瑪麗夫人站在雨幕之中,看著青年清瘦的背影逐漸被黑暗吞沒,嘆了口氣,俯身重新關(guān)上了木門。
·
鐘明沿著樓梯朝下走。越往下,光亮越少,鐘明逐漸看不清腳下的道路,只能憑著自己的直覺向下走。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鐘明逐漸放緩了腳步,一手扶著旁邊粗糙的墻壁,摸索著向下走,階梯像是永不到盡頭,到了后面更是一點(diǎn)光線也無。
鐘明只能聽見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和胸膛中起伏的心跳聲,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光亮。那光芒微微帶著紫色,在黑暗中靜靜地閃爍著,既不像是燈光,也不像自然的光芒,看起來頗有些詭異。
鐘明微微瞇起眼睛,順著階梯向下走,而越是往下,那紫光便越盛,最后甚至是到了有些刺眼的地步。
鐘明□□最后一級(jí)臺(tái)階,抬手擋住刺眼燈光,扶著墻走過轉(zhuǎn)角。
一根觸角出現(xiàn)在他的腳下。
鐘明的動(dòng)作頓住,立刻收回腳,隨著那根匍匐在地上的觸角抬起頭。
只見陰暗的地下室中,鐘明所能目擊之處,全部被紫黃相間的觸角覆蓋。
那些觸角有粗有細(xì),有長有短,可全都如同有呼吸般涌動(dòng)著。鐘明雙手發(fā)冷,臉色蒼白無比,被眼前這比恐怖片還要驚悚的場景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他從沒見過這么多觸角。
鐘明眼睫顫抖,額角泌出冷汗,不安的視線在周圍循回幾圈,沒有在觸角堆中看到任何人類的影子。
難道說……他已經(jīng)變成了——
鐘明瞳孔顫抖,看著眼前涌動(dòng)的紫黃觸角,額頭上滑下了一顆冷汗。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下,用力咬住下唇,抬腳開始向觸角深處走去。
“公爵大人!”
鐘明提著褲腳,從觸角的間隙中擠過去,一邊抬高了聲音喊道:“公爵大人——你在哪?”
四周的觸角并沒有阻止他的動(dòng)作,只是安靜地涌動(dòng)著。隨著鐘明逐漸靠近房間的中心,觸角間已經(jīng)沒有空隙,他不得不腳踩著觸角,手腳并用順著觸角向上面爬。
放在一前,他連伸手主動(dòng)去碰觸角都不敢,然而現(xiàn)在他全身都貼在這些觸角上。鐘明的衣服已經(jīng)亂了,為了更好的活動(dòng),他不得不脫下西裝,用手拽住觸角光滑的表面,努力將自己向上送。
地下室里回蕩著觸角互相摩擦的聲音,鐘明聽著自己越來越重的喘息聲,伸手扒開一層觸角,卻見下面依舊是更多的觸角。
鐘明臉色煞白,汗水混合著雨水,整個(gè)人都如同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
他癱坐在觸角上,片刻后咬了咬牙,繼續(xù)向上爬去。
終于,在他再次扯開面前的觸角后,一只蒼白的手露了出來。
那只手大而修長,指節(jié)旁帶著薄繭,隨上面沒有任何裝飾或者標(biāo)記,鐘明還是一眼認(rèn)出來這是公爵的手。
鐘明驟然睜大了眼睛,立刻用上了全身力氣,將表面覆蓋的觸角全部拉開。
一張冷峻的面孔從觸角之后顯露出來。
鐘明的睫如蝶翼般顫抖,看著男人閉著雙眼的面孔,在安靜的空氣中不斷喘息。
男人棕色的頭發(fā)沒有如同往日般一絲不茍地固定好,蓬亂地散落在額前。他面色蒼白,濃黑的眉眼安靜地閉著,沒有任何聲息。
鐘明重重呼出一口氣,抬手撫上這張他日思夜想的面孔,入手觸感冰涼,沒有半點(diǎn)溫度。他呼吸一滯,俯下身側(cè)耳貼上男人的胸膛。
沒有心跳。
鐘明手指一顫,撐起身體,面色蒼白如紙。
不,沒有心跳也不代表人就死了。
鐘明咬緊后牙,朝四周看去,發(fā)現(xiàn)公爵所在的地方正好處于觸角的正中央,從樓梯的角度來看,這個(gè)空間位于大宅的正下方,公爵被眾多紫黃相間的肉條包裹在其中,看起來簡直、簡直就像——
他是能量的中心,正用自己的身體供作整個(gè)副本的養(yǎng)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