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神情驀地一滯,馮唐繼續(xù)道:“那之后副本關(guān)閉。他再沒有醒來過,追蹤你的詛咒應(yīng)該是其他人下的!
鐘明看著馮唐,甚至思緒沒有一刻想到要去問那個「其他人」是誰,便脫口而出道:“副本關(guān)閉不是他偽裝的嗎?”
“……偽裝?”馮唐挑起眉鋒,意外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鐘明看出他的神色不似作偽,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他喉間一動,聲音有些滯澀,道:“我寫給他的東西,他沒有看嗎?”
馮唐皺起眉:“什么東西”
“我給他留了一封信,就在畫框的背后,他沒有看到嗎?”鐘明急切地問。
時隔多年,鐘明腦中再次回憶起那天的情景。
金元金色懷表的作用遠超出單純的催眠。當時他的催眠過程被突然出現(xiàn)的公爵打斷,金元應(yīng)該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催眠不會成功,所以他提前啟動了懷表的另外一重功效。
但是他大概也沒想到,鐘明胸前的碧綠寶石會在催眠即將完全侵蝕他的神智之時突然爆炸,公爵提前在里面存許的能量將他的大腦貫穿。
鐘明從未完成的催眠中蘇醒,雖然被金元的手段影響了神志,腦海最深處卻還留有一絲神智,他用這最后一絲神志自裁,通過零點復活的新身體徹底拜托了催眠的影響。
然而等鐘明從死亡中醒來之時,他第一個注意到的并不是李逸之急切的呼喊,而是耳邊隱隱傳來的,鐘表清脆的響聲。
那是時針倒行的聲音。
時間從過零點退回了零點之前。因為匡天佑的大吵大鬧,彼時沒有人注意到金元的動靜,其實鐘明復活之時,命數(shù)還沒用盡的金元也蘇醒了。但是碧綠的寶石碎片卡在他的大腦中,其中的余熱不斷侵蝕著周圍的神經(jīng),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
他觸發(fā)金表的功能大概率是想要為自己留有余地,延長催眠的時間,以保證鐘明完全失去自己的思維。然而這一招后手卻反過來幫了鐘明,讓他能夠在正面撞上公爵之前將李逸之等人藏起來,并且從浴室里拿出了很久之前藏起來了毒藥與迷藥。
他將迷藥倒進了溫水里,將毒藥收進了懷中。
也正是那個時候,他為公爵留下了一封信。鐘明預料到男人不會放他走,畢竟他要做的事情危險重重,那個人估計寧愿自己將三大家族的人和所有玩家全殺了,也不會同意將他放出去冒險。所以鐘明才會打算先迷暈他,再用書信的方式好好告訴公爵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在信中,他請求公爵給自己一點時間,配合他表演出副本已經(jīng)崩潰的樣子讓三大家族誤以為暗殺成功。他這邊會在外邊找準機會混入高層中間,靜靜等待一舉擊潰他們的機會。
三大家族能夠這樣長年累月地送玩家進入副本,最大的依仗便是他們雄厚的財力。沒了錢,他們不過之時一群普通人。
這或許不是最快的辦法。但鐘明認為這是根植這個問題的唯一解決方式。
同時,他也知道公爵不會同意他的想法。鐘明想過很多可能,最壞的情況是迷藥對公爵無效。他會殺死所有玩家,和三大家族正是開戰(zhàn),那樣的話未來的日子應(yīng)該會不太平很長時間,但是鐘明會陪著他。
好一些的,便是迷藥起了效果。但鐘明覺得公爵也許不會乖乖照他的想法行事,男人或許會很生氣,也許他不會關(guān)閉副本,也許會追出來將他抓回去。
當鐘明得知副本被關(guān)閉之后,他很高興。他認為這是公爵認可了他的想法,并且選擇配合他。
所以當他身邊開始時不時出現(xiàn)詭異的黑影后,鐘明也沒有害怕。他想著興許是男人生氣,時不時要嚇嚇他。
馮唐神色復雜地看著鐘明眼中期待的眸光,抿緊嘴唇,低聲道:“他……應(yīng)該是沒有看見!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回去的時候,他坐在陽臺上。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之后副本的出口就關(guān)閉了!
他低啞的聲音在空中輕輕落下。
鐘明仿佛被重錘擊中,臉上血色盡褪,連粉色的嘴唇都變得蒼白。馮唐琥珀色的眼眸閃了閃,他說的話還算是委婉了,按他自己來說,公爵恐怕是不會醒了。
他說是休息一會兒,實際上從副本里的狀態(tài)來看,根本和死了沒什么區(qū)別。
馮唐想起現(xiàn)在副本里面的狀態(tài),眸色暗了暗,他看了眼鐘明現(xiàn)在封樣子,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鐘明坐在地上,低垂著臉,馮唐看著他小巧的下頜輕微地顫抖,一副失魂落魄、楚楚可憐的模樣,將自己剛才說要殺了鐘明的厥詞都忘到了天邊去。連半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你……”在片刻的沉默后,馮唐神情復雜地開口:“你也別太——”
然而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鐘明的動作打斷。他猛地抬起頭,烏黑的眸子已沒了剛才柔美的水汽,瞳仁中冷光四射:“他憑什么這么做?”鐘明猝然伸手抓住馮唐的衣袖,眉眼冷厲,質(zhì)問道:“他憑什么放棄,明明是他先騙我的!”
馮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料到鐘明是這種反應(yīng),皺眉握住他的手:“你說什么?”
鐘明揪著馮唐的衣袖不放,指節(jié)都用力到微微發(fā)白,眼中怒火閃爍,高聲道:
“是他先洗去我的記憶,讓我把所有事情都忘了!是他先對不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