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說:“我只是需要你不再使手段。這幾天安靜一點,等三大家族的人出來,我就帶你回華國。”
鐘明微垂著頭,聽著沈瑱在自己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額上掛滿了細密的冷汗。他的心思完全在腳上冰冷的觸感上,那只手收得越來越緊,嚴絲合縫地攥住了他的腳踝。
沈瑱以為他是害怕了,神色緩了緩,嘴角勾起,俯下身靠近鐘明冷白的耳廓,似是想要說什么。
另一邊,幾個雇傭兵將李逸之團團環(huán)住,舉著槍從前后左右?guī)讉方向朝他靠近。
李逸之舉著槍,瞇了瞇眼睛,接著突然放下了手,
“算了。”他將手上的槍‘啪’得一聲仍在地上,舉起雙手,朝眾人挑了挑眉:“我投降!
雇傭兵們腳步微頓,接著互相對視了一眼。李逸之看著對準自己的槍口,眉尾一顫,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要放下槍的意思。
這些雇傭兵還是想要他的命。
“臥槽!崩钜葜盗R一聲,猛地頓到地上,躲過一顆從他頭頂擦過去的子彈。
一擊不中,他們手上的槍口向下,對準李逸之的額頭。
然而就在他們要按下扳機之時,李逸之猛地抬起頭,對準手心吹出一口氣。
他手心的細粉飄到空中,頓時將在場的所有人籠罩其中。
吸入粉塵的雇傭兵眼神驟然變得迷離,手上的力氣一松,槍支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砰’一聲。
沈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偏過頭。在看到粉塵時立刻抬手捂住了口鼻。
李逸之自煙霧中回過頭,朝鐘明厲聲道:“快走!”
然而沈瑱比他反應更快,手用力按住鐘明的右肩。
李逸之灑出的粉末飄散在空中,甚至還有越來越濃的趨勢,鐘明慢一步捂住口鼻。他的視線越過沈瑱的肩頭,看不清李逸之的身影。
沈瑱按在他肩頭的手抬起,一把拽住鐘明的手臂:“走!”
鐘明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然而下一瞬,房間里的燈突然滅了。
所有的燈光都在一瞬間熄滅。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鐘明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這座古堡位于人煙罕至的山區(qū)中,附近沒有城鎮(zhèn),沒有任何。房間里面的燈一關上,房間里立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鐘明什么都看不見,下一瞬,卻感到沈瑱突然松開了手。
鐘明眉頭一皺,朝沈瑱的方向看去,卻什么都沒看見。接著,不知房間里的哪一處響起來一聲槍響。鐘明猛地回過頭,聽到黑暗里傳出激烈打抖的聲音。
“躲起來!”
李逸之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這次離他更近了。
鐘明立即蹲下身,他雙膝跪在地上,在黑暗中摸索到床頭的柱子,低下頭,躲到了床底下。
幸好房間內的床夠高,床底有足夠的空間。鐘明趴在厚實的地毯上,從床柱間看出去,卻因為黑暗什么都看不見。
不僅是看不見,甚至連四周的打斗聲也消失了。四周異常安靜,鐘明只能聽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鐘明聞到一股潮濕的氣味。
他放在地毯上的手指蜷了蜷,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環(huán)繞在他周圍。
鐘明輕輕瑟縮了一下。突然覺得躲到床底下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外面依舊沒有任何聲音。鐘明雙手按在地毯上,感到一陣濕冷的氣息從身后靠上來,順著脊椎,一路爬上他的后頸。
鐘明穿的衣服并不薄。然而那股濕冷似是貼上了他的皮膚,浸入他的毛孔,讓他有種自己沒穿衣服的錯覺。
實在是太冷,鐘明開始止不住小幅度地發(fā)顫,連牙關都有些發(fā)抖,嘴唇有些發(fā)白。
不知過了多久,床底的溫度越來越低。鐘明突然感到耳后一絲癢意,似是有人伏在他的肩上,朝他的耳朵里吹了口冷氣。
鐘明再也忍受不住,身體猛地向上一抬,后腦撞上了床底。
“砰!”
隨著一聲悶響,鐘明皺起眉,咬緊牙關咽下一聲痛呼。
然而隨著這聲動靜,房間里的燈光突然亮了。就如同之前全部一起熄滅一樣,所有燈光都在同一時間亮起,瞬間照亮了房間中的每一個角落。
一雙腳映入他的眼簾。
鐘明瞪大了眼睛,怔愣地看著床柱外,一雙腿搭在地上。暗紅色的地毯上有一片濕潤的水漬,是粘稠的鮮血。
鐘明呼吸一滯,趕忙爬出床底,扶著床柱站了起來。
房間里的景象讓他瞬間楞在了原地。
不大的房間地上,橫七豎八地鋪滿了尸體。
房間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燈光一暗一亮,鐘明竟成了這里唯一站著的人。
他緩緩移過視線,視線一具具尸體臉上掃過。五個雇傭兵全數躺在地上,了無聲息,他的視線掃過他們,最后停在了沈瑱臉上。男人倒在地上,手邊是一把黑色的手槍,喉嚨處被利器隔開,血流了一地,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鐘明看著滿屋子的尸體,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后腳卻立刻碰到了什么東西。
他回過頭,便間李逸之臉朝下趴在地上。
鐘明眼睫一顫,罕見地露出驚慌的神色,立即蹲下身,伸出手按在李逸之的頸側。在感到手下跳動的脈動后,緩緩松出一口氣。